庄贾不敢怠慢,立刻派两千秦军押送着一万石军粮出了陈县。不料刚过了两天,董翳的信使再次来到陈县,说根本没有接到军粮,现在大军已经快断粮了,如果两天之内军粮送不到,大军就只能撤回陈县。庄贾大吃一惊,连忙再次调集了一万石粮食。他本来是不敢出城的,可是一想到前两天的两千人、一万石粮诡异的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不敢再让别人押运了,只得鼓起勇气亲自出马。
一过鸿沟,他就被吕臣和吕释之包围了。看着吕臣狞笑的眼神,庄贾瘫在了战车上,汗如浆出。
“逆贼,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我吧?”吕臣紧握着长剑,一步步的逼了上来。
“吁——”庄贾忽然笑了起来,他看着吕臣手中的长剑,神色却在突然之间变得轻松无比。“吕将军,来吧,杀了我,我早料到这一天了。”
“你当然应该料到这一天。”吕臣咬牙切齿的说,抬手就是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的扇在庄贾的脸上,这一掌打得极为用力,庄贾的身体被打得差点摔出车厢,半边脸很快就肿了起来,五个指印清晰可辨,一绺殷红的鲜血从庄贾的嘴角溢了出来。“你杀了陈王时,就应该会想到这一天。”
“哈哈哈……”庄贾忽然狂笑起来,他扶着车轼,踉踉跄跄的站起身来,他的头盔掉在地上,头发也散开了,嘴角流着血,状若疯狂,“不错,我早该想到的,我早该想到的,我已经等了那么多天,今天终于等到你来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给陈王报仇的。哈哈哈……”
吕臣和吕释之惊骇莫名,看着庄贾狂笑着,从车上摔下来,又跌跌撞撞的爬起来,挥舞着袖子,疯狂叫着,吼着,撕扯着身上的衣服,用力抓着自己的胸膛:“陈王,陈王,你等等我,我来了,我还给你驾车,陈王,没有你在身边,我心里没根没落的,我怕呀……我怕呀……”
庄贾转着圈,看着手持武器的将士,声音越来越低,嘴里的血却越来越多,他弯着腰,大口大口的吐着血,喃喃自语:“叛徒,哪里会有什么好下场呢?天道自在人心,天道自在人心啊,陈王,你等等我,我来了。”
他说着,忽然向吕臣冲去,吕臣下意识的竖起了长剑,庄贾视而不见,任由冰冷的长剑穿过了他赤裸的胸膛,他紧紧握住吕臣握着剑柄的手臂,咧着嘴角,露出一丝惨笑,一股股的鲜血从他的嘴中涌出。他怔怔的看着吕臣,嘴巴蠕动了好久,才艰难的吐出几个字,软软的栽倒在地。
“我……好……后……悔!”
吕臣吃惊的看着庄贾露出平静笑容的脸,不知是该痛恨他,还是该同情他。他和庄贾很熟,正因为很熟,所以他对庄贾背叛陈胜觉得出离的愤怒,他甚至一直不相信是庄贾杀了陈胜,可是现在,看着庄贾那副如释重负的神情,他却感觉不到一丝大仇得报的痛快,只有浓得化不开的悲哀。
庄贾在后悔什么呢?他现在解脱了吗?他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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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臣和吕释之轻松拿下陈县之后,立即派人回报共尉。共尉大喜,连夜带大军进入陈县。安排好了城中的事宜之后,他立即召集众人商议陈胜的葬礼。庄贾的人头献祭在了陈胜的灵前,陈胜的遗体总算入了棺,然后就商量在哪里安葬陈胜。就在这个问题上,大家意见发生了分歧。
故令尹吕青提出,陈胜是张楚国的王,陈县是张楚国的国都,既然现在已经夺回了陈县,那么就应该把陈胜葬在陈县。共尉觉得他这个话不妥,可是还没等他说话,白公已经站了出来,不屑的扫了一眼吕青:“吕君,你是希望陈王的尸体再被秦军从土里刨出来送到咸阳去吗?”
吕青大怒:“白公,你这是何意?”
“吕君难道不知道?”白公冷笑一声:“眼下秦军正强,我们能攻取陈胜,并不是我们的实力很强,只不过是章邯把大军调到临济去攻击魏国了。我们如果还守在陈县,章邯一旦拿下临济,就会重回陈县,难道吕君觉得,我们能够击败章邯的大军吗?”他扫了一眼欲言又止的吕青,哼了一声,接着说道:“好了,就算我们能够守住陈县吧,我们能保得住陈王的坟茔吗?章邯大军如果再来,我们只能困守城中,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陈王再次受到秦军的ling辱。吕君不会想告诉我说,你相信残暴的秦军不会做这种事吧?”
吕青无言以对,他梗着脖子看了白公一会,冷笑道:“那白公以为,哪里才是安全的?”
白公哈哈一笑,顾左右而言他:“这里有这么多人,为什么不议一议呢?白某只是觉得,葬在陈县未免不妥而已,吕君又何必动气。”
共尉冷眼旁观。陈胜死了,张楚国已经亡了,陈胜手下的那一批重臣之中,上柱国房君蔡赐和大司马张贺战死了,其他几个人也都死在乱军之中,现在只剩下吕青这个前令尹和共敖这个前将军,领兵在外的重将当中也只剩下他和吕臣,另外还有在南阳的宋留不知生死。吕青这些天一直不太安份,他似乎觉得,现在他吕家父子和共家父子实力相差不大,吕臣实在没有必要委屈求全,要听他共尉的号令。他看似在为陈胜葬在哪里发话,实际上却是借题发挥,无形的强调张楚国,因为以张楚国号令的话,他这个前令尹才是最高的当权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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