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信大步冲出了府门,一看到陆贾,远远的就拱起了手,朗声笑道:“陆大人,一路辛苦了。”
陆贾哈哈大笑,抚着障泥(马车挡在车轮上的板状物)一跃就下了车,躬身一拜:“陆贾拜见将军,贺喜将军。”
韩信眉开眼笑,他早就估计到自己要升官了。他在共尉手下的地位仅次于白公,现在白公已经升为柱国,他这个次将再升一级,做更高级别的将军是意料之中的事。
“听说君侯受伤了,现在可好些了没有?”韩信一边关心的询问共尉的身体,一边将陆贾往府中让。陆贾看着府前门表情严肃,一丝不苟的侍卫,暗自点头,难怪君侯看重这个出身低微的韩信,早早的就让他别领一军,从这些侍卫就可以看出,韩信将兵确实有一套。
“君侯的身体没有大碍,再休息几日,也就好了。”陆贾和韩信来到堂上,按照规矩站好,读了楚王的诏书,奉上绶带和印信,看着韩信喜滋滋的佩好,这才笑道:“贺喜将军。”
韩信仰面大笑:“陆先生,来,我请你吃点新鲜东西,陈逍遥刚送来的大鱼,据说是海里才有的,当年还差点掀翻了暴君御舟的大鱼,现在是我们的盘中佳肴,别一番风味。”
陆贾眼前一亮:“已经送到淮阴了?”
“也是刚到。”韩信十分满意,自顾自在主席坐好,又小心的理顺了绶带,将装着将军印的印囊挪了挪位置,这才招呼人上酒上菜。不大一会儿,几盆菜送了上来,其中就有一碟白白的鱼片,几乎半透明,看起来就很肥。陆贾用筷子夹起一块,发现特别硬,放在嘴里刚要咬,韩信笑了:“这可咬不动,陆先生,放在镬中煮上片刻,滋味就出来了。”
陆贾闻言大笑,按照韩信的指点,等镬中的水烧开了,将鱼片夹到里面等了片刻,然后再夹出来,就着案上的一个酱碟蘸了些酱,然后送到嘴里咬了一口,果然肥美。他连着吃下两块,满意的点点头:“味道不错,就是咸了些。”
“咸点好啊,咸点放的时间才长,而且啊,省得带盐囊了。”韩信大笑着,他连着吃了几块,这才放下筷子,抹了抹嘴,端起酒杯:“来,陆先生,请。”
陆贾端起酒杯,两人一饮而尽。韩信感慨的说道:“先生想必知道,大军远征,最难解决的就是军粮问题。路途越远,需要的民伕越多,到最后粮食消耗了不少,却几乎全被民伕吃了。”
陆贾连连点头:“谁说不是呢,蒙恬三十万人防备匈奴,可是为他们运粮的,却不下五百万人,到最后连妇女老弱都要征发,唉,天下为之疲困啊。”
“何尝不是呢。”韩信笑了笑,指了指手中的鱼片:“有了这个东西,就好多了。普通士卒要是吃粟米的话,一般一天需要六升,吃这个,这么两大块足矣。重量不到粟米的两成,用起来也方便,只要把水烧开了,稍微一煮就可以用了,连盐都是加好现成的。要是实在困难,不用煮都可以吃,就是味道要差许多了。”
陆贾很吃惊,他看着筷子上的鱼片十分高兴:“照这么说,大军岂不是能打得更远了?”
“那当然。”韩信眉开眼笑:“如果全带这个,每人带上半个月的粮长途奔袭不成问题啊。”
“哦——”陆贾惊喜异常,连忙又涮了几块鱼片,吃得津津有味:“嗯,不错,不错,怪不得君侯要将陈逍遥赶到海边去的,原来就是为了这事啊。”
“何止这事,随同鱼片来的,还有一船盐。”韩信一边吃着喝着,一边兴高采烈的说道:“陈逍遥辛苦了两个月,第一批盐已经出来了,这次送了些到我军中尝鲜,更多的很快就能送到君侯的手中,以后我们的军粮和盐压力就要小多了。”
陆贾看着兴致很高的韩信,微微一笑,君侯说得不错,这个韩信就是天生一个打仗的命,一谈到打仗,他就浑身来劲,看他这个样子,只怕已经开始筹画着怎么充分利用这鱼干轻便易携的作用了。想到共尉现在的情形,他慢慢的放下筷子,轻声笑道:“不错,再多一点时间,让陈逍遥多储备一些这样的军粮,到时候就算是打到塞北去都有可能。”
“那当然。”韩信应声答道,随即又觉得有些不对,他抬起头不解的看着陆贾:“打塞北?君侯现在怎么会打塞北?”
陆贾意味深长的看着韩信:“韩将军,这就是你我和君侯之间的差别,你我看到的,只是眼前的战况,而君侯想到的,却是天下平定之后,如何安定四夷的大问题。就比这鱼片,我只觉得味道还不错,而将军却能想到当作军粮,可以让大军走得更远,而君侯想到的却是远征漠北,马踏匈奴。”
韩信脸上的笑容渐渐的淡了,他从陆贾的话里听出了其他的意味:“怎么,君侯最近没有作战计划?不打算出兵与秦人决战?”
“当然有作战计划,只是不是眼前,君侯身体一复原,就会出兵西进。”陆贾从怀中掏出那片竹简递了上去。“至于将军,君侯另有安排,暂时确定没有作战的计划。”
韩信的满腔兴奋顿时被泼了一盆冷水。他以为陆贾来是传共尉的将令,让他带兵西进的。共尉让他退守淮阴,他虽然知道不是因为烧了项佗军粮的事,但是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他自觉是共尉手下最能用兵的人,共尉对他又是如此的器重,眼下正是抢战功,与项梁争权夺利的时候,他这个重将当然要到第一线去发挥作用,没想到陆贾带来的却是短期内没有作战任务的消息,难道我还要在这里看淮水?再去钓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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