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侯,关司马?”杜鱼一看到关朝,不免有些意外:“你怎么来了?”
“来找你。”共尉一笑,把关朝的来意一说,最后说:“你的身体怎么样?能支持得住吗?”
杜鱼听了,知道这个长史不是那么简单,张良要通过他取信于共尉,共尉也需要通过他了解张良的一举一动。他就是张良的喉舌,同时也是共尉的眼睛,他的所做所为,直接决定着共尉与张良之间是战是和。而共尉能把这个任务交给他,那就是对他莫大的信任。有了这份信任,他别说带伤赶几天路,就是战死沙场,也是死而无憾。自从那天共尉在众人面前亲手给他治伤,他已经做好了士为知已死的准备了,更何况又多了这些信任。想到此,他的眉梢颤了颤,随即笑了:“经过君侯的妙手医治,我的手臂已经无碍,别说赶几天路,就是再与秦军恶战一场,我也是没有问题的。”
共尉大笑,他是习武之人,对于正骨之类的手艺自然是熟悉的,当时也没有想太多,只是看那个医匠紧张得满头是汗,准备动刀割开皮肉,这才一时技痒,上前施为,本没有太多故意的行为,但看杜鱼这个样子,显然他是很看重的。不过杜鱼虽然不是勇武之士,但为人聪明,肯动脑子,在他的部下里是个难得的智将,用好了,将来也是个人才,虽然离韩信、周叔这样的大才有些距离,但比起周勃、灌婴这些人却是不遑多让的。
“既然如此,那就去吧。”共尉拍了拍杜鱼的肩膀,关切的说:“到了先生那里,三个月之内不要用力,把骨头养好了再说,千万不能留下毛病。至于那些竖子,哪个不听话的,直接给我揍,揍起算完。”他想了想,又说:“从你原来带的那些人里挑十个人带去,以后就是你的亲卫队率了。”
一个队率带五十个人,十个队率那就是五百人,只有带五千人以上的将军,才有可能配备五百人的亲卫,共尉这句话,等于是许了他的前程。杜鱼感激不尽,躬身施礼:“谢君侯。”
共尉转过身对关朝笑着说:“你赶了这么远的路,就在这里休息一夜,明天再走吧。”
关朝早就听说共尉对手下关心,刚才又亲眼目睹了共尉对杜鱼的一幕,现在又听到共尉对他一个友军司马的关心,也十分意外,连忙致谢。共尉不想立刻回到宴席中去听孔鲋讲什么心性功夫,便又在这里陪着关朝、杜鱼说了一阵闲话,这才起身离去。关朝不知详情,被共尉的平易近人感动得一塌糊涂,内心里原本对共尉的排斥不期然之间就去了几分。
孔鲋一等共尉也不来,二等共尉也不来,本来就比较累,又喝了几杯酒,倦意一上来,再也撑不住了,只好告退,桓齮等人也各自散去。共尉回来后一看孔鲋已经退席了,这才长出一口气,那副如释重负的样子逗得吕媭笑个不停。
“夫君,看着他不顺眼,就将他赶得远远的就是了,何必这么委屈自己。”
“不然。”共尉摇摇头,一边由薄姬侍候着宽衣洗漱,一边说道:“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鸟飞得再高,也留不开空气,鱼游得再畅,也离不开海水。人总有不如意的地方,如果不问青红皂白,去追求那种极致的自由,最后肯定不会有好下场,特别是对一个领导者来说,更不能如此。太山不让土壤,故能成其大,河海不择细流,故能就其深,李斯虽然太贪恋权势,这句话却是有道理的。孔鲋这个人虽然迂腐了些,却不是什么恶人,怎么能因此疏远他呢。有一个能让自己收敛一点的师长,不要让自己太过得意忘形,也是一件难得的事呢。”
“那你还跑什么?”吕媭掩着嘴,调笑道。
“我跑,那是不想他连夜给我讲什么心性功夫。”共尉打了个哈欠,惬意的咂了咂嘴:“良辰美景奈何天,春宵一刻值万钱,不陪着两位美人,却去和他谈什么心性功夫,我岂不是自找麻烦?”
“嘻嘻,嘴上说得漂亮,还不是自己心虚。”吕媭笑着,招呼薄姬帮她脱去罗衫,薄姬却蹙了眉头,咬着手指甲:“夫君,那句话是李斯说的么?”
“嗯。”共尉有些困了,随口应道:“就是那篇谏逐客书里的句子。”
“谏逐客书?”吕媭好奇的扭过身来,一脸的惊奇:“就是上秦王的那篇谏逐客书吗?”
“当然是,难不成还有什么其他的谏逐客书?”
吕媭顾不上自己衣衫半解,一下子扑到共尉的面前,摇着他的手臂央求道:“夫君,你是从哪里听说这篇谏逐客书的?阿翁在咸阳多年,也只是听说过有这篇文章,却未得一见。想花钱买,也没地方买去,就连李丞相府上的书佐那里都求了多少次,也是无缘一见。你却是哪里知道的,背给我听一遍吧。”
共尉诧异的看着吕媭,一篇文章,有必要这样吗?他在后世嫌书多,什么古文观止,什么文选文粹的,只要你想看,你看一辈子都看不完,无法体会到这个时代的人对于文章的那种崇敬感。这个时代的文化全凭手抄,一篇好文章就是无价之宝。李斯是大师荀子的弟子,文笔了得,当年更是凭着这篇文章一下子扭转了自己的命运,获得了嬴政的信任,从此官运亨通。很多人听说过这篇文章,但是却从来没有见过。这篇文章出于李斯之手,入于嬴政之眼,藏于宫庭密档,一般人哪里看得到,就连做过秦朝文通君的孔鲋也没有见过这篇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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