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媭坐在案旁,端着一只漆耳杯在喝水,只是有些心不在焉,水含在嘴里,半天也没有动弹。吕雉也不看她,坐在摇篮旁,轻轻的推动着摇篮,嘴里哼着催眠曲。那个胖乎乎的小儿却一点睡意也没有,睁着两只漆黑发亮的大眼睛,盯着吕雉的脸,眨也不眨,没牙的小嘴张着,一丝亮亮的涎水沿着嘴角流了出来,脸上浮现出天真无邪的笑容。
“姊,别唱了,他睡得着吗?”吕媭觉得有些心烦,重重的放下手中的漆耳杯,不冷不热的说了一句。摇篮中的小儿被吓了一跳,嘴一瘪,似乎就要哭出来。吕雉怪不上责怪吕媭,连忙将他抱了起来,在屋里慢慢的踱着步。她不满的看了一眼吕媭:“你今天是怎么了?”
“怎么了?”吕媭斜着眼睛看着吕雉,嘴角挑起一丝冷笑:“你不知道是怎么了?”
“我怎么知道你是怎么了。”吕雉避开了她锐利的目光,心虚的笑了笑。
“嗯。”吕媭忽然笑了,她重新拿起杯子,却发现杯子里面已经空了,她将杯子放在案上,起身走到吕雉身边,伸手捏了一下小儿晃悠悠的脸颊,语带调侃的说道:“再过几天,就是百日了,到时候还要给他取名,我只是不知道,来贺的宾客会怎么说啊。”她转过脸,看着吕雉发白的脸:“我那夫君啊,真是会献宝,来个客人,就把那一对双胞胎抱给人看。这咸阳城里的人,不认识这对双胞胎的还真不多。”
“我不办酒。”吕雉忽然说道:“过两天,我就带着盈儿去蜀国。”
“巴蜀蛮子多。”吕媭应声答道:“再说了,你能保证他们一辈子不见面?”
吕雉紧咬着嘴唇,一声不吭,面色铁青的看着吕媭。吕媭却不看她,又接着说道:“恐怕你想走,也有人舍不得你走。”
“我要走,还有谁能拦得住我?”吕雉冷声道。
“嗯,就算你去巴蜀吧。”吕媭想了想,又点了点头:“可是,他总有一天也要去巴蜀的。你这么聪明,想必会猜到他的心思不仅仅在关中。”
吕雉的眼神有些慌乱,她默默的站了片刻,将小儿重新放进摇篮中,吩咐人看着,自己拉着吕媭出了门,到了一个僻静处,停住了脚步,却没有转过身,背对着吕媭,过了好久才说:“少姁,你放过我吧。”
吕媭鼻子一酸,眼圈红了,她转到吕雉正面,咬牙切齿的盯着吕雉:“我放过你?应该是你放过我才对。一个是我从小就景仰的姊姊,一个是我恨不得把心掏给他的夫君,你们居然……你们居然背着我……背着我做出这种事来。你们……你们让我……让我如何在别人面前做人?”
“我……”吕雉一时语塞。
吕媭泪流满面,不依不饶的看着吕雉:“你告诉我,你们究竟是什么时候好上的,怎么能瞒着我瞒到现在?我真是傻,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亏我还劝你入宫,却没想到,你早就连龙种都还上了,我怎么这么笨哪……”
“少姁……”吕雉见吕媭伤心欲绝,也觉得心中不忍,她伸手去扶吕媭,想要象以往吕媭受了委屈的时候她去安慰她一样,可是吕媭却一下打开了她的手,大叫道:“你告诉我,你们是怎么来往的,我怎么一点端倪也没有看出来?他最近经常忙得夜不归宿,是不是来看你和孩子?你们还真是瞒得紧啊,比陈平可利害多了,我差点就跟那个赵高一样,到死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你胡说什么!”吕雉厉声喝道。
“我胡说?”吕媭抗声应道:“我一点儿也没胡说,怪不得他最近一点心思也没有,原来另有新欢了,我真是傻呢。还以为他是个勤政的好君王,原来却是个家花不如野花香的登徒子。”
“住口!”吕雉脸色煞白,双目圆睁,抬手就要打她:“你骂我就算了,怎么能口不择言?你知道不知道,你现在不是在家做女儿,你身上担着我吕家几十口人命。”
吕媭话出了口,也觉得后悔不已。在后背非议共尉,说小了,那是妇德不佳,说大了,那是辱骂君王,吕家很可能跟着一起倒霉。别看她两个兄长现在身居高官,可是真要惹恼了共尉,他们谁时可能命赴黄泉。因此不用吕雉说,吕媭也紧张的掩住了嘴巴,心虚的朝四周看了看。可是一看到吕雉怒容满面,她又不服气,总觉得心虚的应该是吕雉,而不是她。
“他从来没有单独到这里来过。”吕雉压低了声音,象头暴怒的母狮,双手紧紧的捏住吕媭的肩膀,几乎把吕媭捏得痛出声来。“他是个勤政的好君王,他是个好丈夫,你不要一时嘴快,把自己的幸福毁于一旦,害了自己,也害了我们一家。”
“不是我要害你们,是你害我们!”吕媭叫道。
“我害你们?”吕雉紧紧的咬着嘴唇,瞪着吕媭,胸口剧烈起伏着:“我今天就告诉你,究竟是谁害了谁。”
吕媭紧张的注视着吕雉,屏住了呼吸。她实在觉得奇怪,共尉和吕雉单独见面的机会确实是少之又少,他们是怎么鬼混到一起去的?从日子上来推算,共尉当时应该在彭城,吕雉在盱眙,他们之间相隔数百里。因为和怀王不和,共尉从来不到盱眙去,他们怎么会有这个关系?可是这三个孩子这么像,任谁也不相信这只是巧合。吕媭也悄悄的打听过,共夫人亲口证实,共展如、白展堂兄弟和共尉小时候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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