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陆千寻的死讯传来,思芸心里始终都是抱着一丝希望的,她相信陆千寻不会有事的,也正是因为怀抱着这个念头,这一路上的风霜雨雪一下子看起来都算不上什么了。她现在心中所想便是快一些到江水镇,快一些找到她的夫君。
往南走,天气并没有在上京那么严寒。可是,行到半途,思芸渐渐开始觉得时有体力不支的感觉。再往南,瘴气愈重,她到底是个娇生惯养的女儿家,虽然咬着牙坚持,但总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于是每日里便是白天赶路,晚上找地方休息。
余朝武一路上尚算照顾有加,对思芸也是恪守男女之礼,只为守护,从未有过逾矩。
这一晚,思芸三人在一家客栈歇脚,思芸觉得身上有些发烫起来,走起路来头重脚轻,身子十分不舒服。玉翠摸了摸思芸的头便说,姑娘定是着了风寒,再加上旅途劳顿,这便病倒了。
好在这里还是能够请到大夫,余朝武出去寻了一圈,终于带回一个大夫,给思芸看病。
风寒这病可大可小,只是这几年,深宅在府院中,思芸的身体素质已是降低许多,抵抗力也不怎么好。大夫开了几幅药,说是每日早晚各一剂,好好休养,三五日后自会好的。
玉翠不敢耽搁,送走了大夫便赶紧跑去煎药去了。
思芸看起来脸色有些苍白,余朝武坐在一旁看着她的样子,不由忆起许多年前在云州草场上随风恣意,策马奔腾的思芸。
“芸妹妹,咱们虽走了这一路,可却一直未曾有过深谈。”
“武哥哥,说起来这一路好在有你照拂,不然就我同玉翠二人,只怕早已出了不少岔子了。”
余朝武点了点头说道:“当初在云州的时候,我与妹妹初见,便觉得妹妹是个气度不同的女子。原以为往后总有机会见面,可后来你们回了上京之后,却听到了你嫁到沈家的消息,没过多久又听母亲说你与沈家和离,嫁到了郡王府。这一晃快四年多的功夫了,直到现在才能再见到妹妹。”
说起当年的事情,思芸心中也不由唏嘘万分。
其实余朝武当年在云州见过思芸之后,心中便将她当做自己的择偶标准。原先母亲李静芳答应了会帮余朝武向唐家提亲的,也本以为是不需多加考虑必然的事儿,谁料到因为沈家的缘故,最后思芸却是嫁给了沈书琪,余朝武得知此事之后,心中颇为感伤,而之后所见女子都觉得并非自己良配。只是转眼多年过去,二人再见,她虽离了沈书琪,却成了郡王夫人。
看着思芸对陆千寻是真心相待,心中处处念记着他,余朝武便也没有什么想法,只希望能将思芸安全护送到江水镇,能够顺利找到陆千寻就好了。
思芸的风寒令他们的行程受到了滞碍,眼看着离江水镇越来越近,思芸虽仍拖着病体,可是想寻着陆千寻的心情却是越来越迫切了。
这一晚他们已到了江水镇,这里刚经历战事,看起来民生凋敝,人烟稀少。别说客栈了,就是连可以居住的农户也没有几家。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户,屋子里却是黑漆漆的一片,里边看起来像是曾住过人的,被子铺盖还在,可是却是没个人影。思芸身子抱恙,实在需要一个地方停下来休息,三人便打算先住下来,待主人家回来了再说。
这屋子虽小,可好在铺盖齐全,里边还有些储备的粮食,几人总算没有饿着。
吃过了晚饭,玉翠拿了药到后面去给思芸煎药,刚到了后面院子,突然一个黑影一闪而过,吓得玉翠惊呼一声,差点就把手里的药罐子给摔了。
“哟,这姑娘,你是哪位?”推开外面的篱笆门,走进来一个大婶,有些狐疑地看着玉翠。
“哦,我……我和我们家姑娘路过这里,所以想来借宿一宿的。大婶,这是……你家的屋子?”玉翠问。
那大婶摇了摇头叹道:“这是金大娘家的屋子,打仗后他们一家人全都不知所踪,有听说是出去采野菜的时候就被南夏人的流矢给射中了,这就死在了外边。刚才我远远瞧着这屋子里有灯光,就走过来瞧瞧,还当是金大娘和她儿子回来了呢,没想到原来是过路的。”
玉翠定了定神,又听这大婶说了这么一通话,才知道原来在这里,这么靠近战场的地方,老百姓过得便是这样流离失所的生活啊!
她想起刚才的黑影,又朝那个大婶问道:“刚才我出来,这里好像还蹲着个人,吓了一大跳,接着他就跑了,也不知道是什么人。”
“唉,”大婶道,“如今这里多了不少这样的流民,有些是战场上活下来却没跟上军队的战士,也有一些是贫苦老百姓,你刚才见的大概就是了。不说别的,光是我家里前一阵子还收留了一个战场上差点丢了性命的人呢。”
玉翠一听赶忙问道:“大婶,你是说你家里有一个天朝的军士?”
那大婶答道:“是啊,那人看起来长得倒是俊朗,衣服穿得也好,看起来不像是个一般小兵什么的。只是可惜了,我救他回来的时候,他都半死不活,连眼睛都看不见了!”
玉翠听了,赶忙钻回屋里,拉着思芸就说了刚才这大婶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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