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锐的铃声刺痛了耳膜，震颤让大脑渐渐在蒙昧混沌中玻璃出一丝清晰的亮色，然后，那段亮光渐渐扩大，四散而开，晕染了整个空间，让双眼在一阵烧灼感中缓缓睁开。
笔记本毫无意义地摊在身上，上面已多了大段的记录。笔落在一旁，已在床单上染出了一抹“病态”的黑色。
秦逸风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睡着的，也不知道昨夜自己在这里沉默思索了多久。
他的房间，是学校内提供出租的单人寓所，安静而独立，却难免清寂，也正是因为这份冷寂，刚才的手机铃声才显得异常尖锐。
他整理好凌乱的床铺，微微仰着头，将手机拿到适合的高度，用惺忪的睡眼搜索着刚才打来的那个号码。
“凌笑？”
他发现此刻已经是上午十点半，而凌笑已连续打来了四个电话。
“喂？怎么了？”回拨之后，对方很快接了电话。
“你终于接电话了。”
“嗯，不好意思，刚才一直都没醒。”秦逸风揉了揉后颈，说。
“你看看本市的早间新闻吧。”凌笑说，“我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
秦逸风似乎估量到了事态的严重性，急忙说：“好，我这就看。”
几分钟后，手机网页上显示出一条条最新的报道，大多无关痛痒。
然而，在杂乱的文字之中，有一行字却如同尖针一帮猛地扎在了秦逸风的双眼上。
“本市高速公路通江浙段发生汽车爆炸事件。”
秦逸风迅速地进入网页，新闻却只是简简单单的几行字。
“本市高速公路通江浙段昨夜发生汽车爆炸事件，车上三人均当场死亡，从残留遗物上判断，三名死者为本市刑警。据调查人员透露，爆炸的原因很可能是检修发动机过程中操作不当造成的，案件正在进一步调查之中。”
“本市刑警、当场死亡、检修发动机不当？！”一连串的字眼猛烈地撞击着秦逸风的心灵。
他想起昨晚那通电话，那一声轮胎爆裂的炸响，徐天铮简洁利落的话语……不可能，真的会是他吗？
迅速换上衣服，草草梳洗，根本已顾不上两天没有进食的饥饿肠胃，秦逸风奋力奔跑下楼——虽然他不知道从那些留在案发现场的干警口中能不能得到确切的答案，但他却急切地想要知道一个真相，他受不了那种等待。
十七座楼边，两名干警正在百无聊赖地攀谈，双眼直视偶尔扫过他们本该坚守的那块阵地。
“你是徐队长身边的那位……今天怎么换便衣了？”见到秦逸风急匆匆地跑上前来，一名干警开口说。
秦逸风这才意识到自己没有穿那件“假警服”，但对方却依然认出了他就是经常出入案发现场的某人，并且还将他当成了同事。
“嗯，哦”秦逸风敷衍地回答，“平时走访调查总是穿着警服，也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
对方点了点头。
另一名干警看出秦逸风一脸焦急，问道：“有什么事吗？”
“嗯，我是想问，关于今早那则新闻……徐警……徐队长昨晚也去了江浙。”
两名干警会意地相视一望，其中一人说：“你一直在徐队身边，他昨晚离开后没有联系过你吗？”
“其实我们也不是很清楚，我们是各组抽调过来的，徐队手下的那几个老警员，除了跟他一起去江浙的两人，其他的都分调在另外几个案发地点，你可以去问问他们，你也是徐队身边的人，应该和他们比较熟了吧？”另一名干警说。
秦逸风努力挤出一丝微笑，说：“好的，谢谢了。我也是忙于这桩案件，一时竟然没有注意这样的大事。”说罢飞快地朝理工楼实验室的方向跑去。
“要我说，这种案子就不该继续查了，越查越邪……”身后，两名干警依然在继续攀谈，声音渐远，却依然清晰可辨。
理工楼实验室外的楼道里，秦逸风终于看见了徐天铮身边的两名老干警，他们在半年前欧阳乐的案件发生时也出现过，因此秦逸风对他们有些映像，只是当时的秦逸风并未插手太多的案件现场勘察，故此刻对方绝不会认出他来。
“两位！”秦逸风上前去，挥手示意道。
二人缓缓抬起头，神色竟都异常黯淡。
“你是徐队身边的那名助手吧，新来的那位？”其中一人问。
秦逸风尴尬地点了点头，露出一丝微笑。
“我们跟了徐队十几年了。”另一人说，接着发出一声长叹，意味深长的长叹，似乎带着无限的哀婉。
不祥的预感萦绕在秦逸风心头。
“徐队他……”
“你，是想问昨晚的事吧？”叹气的干警苦笑一声，“不用问了，虽然对外不公布，但作为他身边的老组员，我们已经第一时间得到了局里的通知，你是徐队临时招来的帮手，或许晚一点才会听到消息。”
“什么……你说，你说那是……”秦逸风不禁向后急退了几步，险些从楼梯上跌落下去。
“尸体身份今早已经确认了，怕引起恐慌，新闻中才没有详细报道。”那名干警继续说，“我们谁都知道，徐队不是那种不细心的人，绝不会在检查发动机的时候失误，犯下这种低级错误……”
另一人接着说：“这次我们碰到了前所未有的强敌啊……还不知道是人是鬼……呵呵……”语气中竟带着丝丝恐惧，似乎如今正处在他前所未见的恐怖境地之中。
“你们的意思……是凶手……”秦逸风试探道。
“谁又说得准呢？这案子，还能不能继续查下去，还是个未知数……”干警说道，“想想半年前，那件至今没查清的悬案，那个会走路的尸体，想想就觉得可怕……”
另一人继续说：“我只知道当警察有危险，要看出现场、看死尸……干了十几年才发现我们还得和鬼打交道，你说这坑人不坑人。”
秦逸风不想再听下去，也不敢再听下去，他一步步退下楼梯。
“年轻人，我看你也刚入警界不久吧。”看着秦逸风惊恐的神情，眼前的干警冷笑一声，说，“劝你有别的出路就别干这个了，不是什么好差事，不要以为自己学过点‘犯罪心理学’、‘侦查学’之类的就一定能成福尔摩斯……你看，徐队，屡破大案，最后，却还是栽在了鬼魂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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