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是人类睡眠之后大脑潜意识的思维。就像一张张破碎影像的堆叠与重合,将最近的现实与最远的追忆完完全全的融为一体,造就一个新的世界。
秦逸风的身体,似乎在不断的奔跑中变得疲惫不堪,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奔跑,也不知道到前路到底有何种光景在静静等待,他只知道,自己不能停下。耳际的风,与不可捉摸的迅景,仿佛构成了一道不断奔流的长河,诉说着生命的悲欢离合。秦逸风不明白,自己不过二十岁左右的身躯当中如何会储存如此多的悲欢离合,但那些事实或虚幻却毫无预兆地向他奔来,在他眼前破碎,直到他累得几乎要倒地。
“黑衣人……肖晨峰、老齐……柯德山庄……”忽然,熟悉的字眼伴随着一缕柔和的阳光一起撞入大脑,浮现眼前,仿佛在幽暗的深渊中裂开一道能看见天空的缝隙,这道空隙外并不干净的天空很快变成了一盏样式古旧但却奢华的吊灯,以及雪白的天花板。
“对了,我睡着了。”秦逸风一手撑着前额,从沙发上缓缓直起身子来,他似乎是第一个醒来的,翻出手机,时间显示已是第二天中午十一点了。
“呃……怎么回事?居然睡着了。”穆子璇也跟着秦逸风醒了过来,依然揉着惺忪的睡眼,“几点了。”
“中午十一点。”秦逸风说。
“真是怪了,大家太累了么……”穆子璇环视着四周沙发上歪倒成一片的人们。
“不会是……”秦逸风警觉地望着穆子璇。
“不会,依照时间来看,被下药不会那么快自然醒来。”穆子璇说。
“也对。”秦逸风点了点头,虽然觉得事有蹊跷,但就算凶手真的下药,才让大家睡这短短几个小时也确实不合常理,“不过,不论怎么样,先检查一下大厅四周吧。”
见其他人都还未醒来,穆子璇点了点头,说:“我们分头看看。”
秦逸风未再作任何回应,径自向厅外走去。
门外,风依然和煦,阳光依然温柔,山庄依然静谧,但在踏出房门的刹那,秦逸风整个人却已呆住了,门外的一幕,让他汗毛倒立起来。
“穆……警官!”他几乎忘记了掩盖身份的计划,失声喊了出来。
“怎么了?”穆子璇也觉察出他声音的变化,赶紧跑上前来。
“看来不用分头检查了……”秦逸风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语气平静下来,说。
“你是说……”
顺着秦逸风抬首所指的方向,穆子璇紧张地望去。
依然是风过林梢,只是那树枝的粗壮处,多了一个悬挂着的人,确切的说,一具悬挂的无头尸体。那高大的身躯,早已失去了任何力量。他的全身,机会被血水浸透,脚下,半凝固状态的鲜血不含半点生命的温热。
而他的身旁,如同嘲讽一般地,摆着他自己的人头,那颗人头,像是一大朵绽放的黑红色玫瑰中心的巨大花蕊,只是那花蕊上多了扭曲的五官——绝望翻白的双眼,被血污凝结肮脏的鼻子,与微张的嘴。空气里,那股杀戮的味道似乎仍未散去,死神的镰刀,似乎依然悬在半空之中,随时准备收割无辜的人头。
“肖晨峰!”穆子璇大喊一声。
凌笑与其他的几人也陆续转醒,来到大厅门口,但所有人的脚步都顿在了那里,一时间,几乎无人有想要上前的念头。
“这……这是谁做的,开玩笑吗?!”季飞大喊起来,或许前几天的玩世不恭都只是一种自我嘲解或自欺欺人,如今真的面对一具没有温度的被残杀的死尸之时,人类敬畏生命的本性终于暴露无遗。
死生亦大矣,当真的面对身边的人猝然死去之时,所有人都不再敢有半句妄言,就连一直抱着无所谓态度的姚慧仪,此刻神情也变得无比严肃起来。
穆子璇与秦逸风定了定神,缓缓靠近肖晨峰的尸体。
“把他放下来吧……”楚静楠跟在身后,神色有些悲伤,显然,他与这位拳击手虽非至交,但也多少有些感情。
穆子璇点了点头,不顾血液的脏污,与楚静楠一齐放平了那无头尸,并与一旁的人头勉强拼合在一起。
“到底是谁,这样残忍……”蹲在肖晨峰的尸体旁,楚静楠咬着牙,质问。
穆子璇叹了口气,沉默片刻,才开口说:“虽然没有法医在,但从血液的凝固程度看……依我的经验判断,他的确死于昨晚。”
“也就是说,昨晚我们听见他的惨叫声,确实就是他遇害的时刻?”秦逸风一边记录着一边说。
“没错……”穆子璇点了点头。
昨天纷乱的记忆开始在大脑中重新组合——肖晨峰企图独自离开而被穆子璇制服、夜晚突然再次出现在山庄附近的黑衣人、疯狂奔逃的肖晨峰,与那声划破长空的惨叫……
难道真的是那个人吗?所有的人,昨晚所有的人都在一起,没有人离开,到底是谁,谁杀死了肖晨峰?!
“山庄里,真的还有别人?!”季飞颤抖着说。
没有人回答,所有人的神情都无比凝重,真实的死亡,终于在酝酿了三天之后,在第四天的中午以最惨烈的方式呈现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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