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逸风与两名刑警走进大一宿舍的时候,几名男生已经正襟危坐,似乎早已知道他们将要到来——平时的男生宿舍,绝对不会如现在这般整洁干净,而几名男生也绝不会如现在这般“衣冠楚楚”。
“怎么,知道我们要来?”秦逸风随手拉出一张椅子坐下,现在,这里他是主角,而面前的几人,他只能以怀疑的态度去看待,决不能过分友好,甚至不能太过礼貌。
“嗯,指导员早上来过一次,通知了我们杨恒志的事情,让我们做好心理准备,警官您有什么话就问吧。”一个看起来年纪较长的学生回答,他带着眼镜,说话声音较为洪亮,但从他的语气与举止中,秦逸风明显看出了紧张的成分。
“你是宿舍长?你叫什么?”秦逸风随口问道。
学生回答:“哦,对了,忘了介绍,我叫丁琨,外贸一年级学生,的确是这里的宿舍长。”说着站起身来,指着一旁一位身材较胖的男生说,“这位是孙继山,法学一年级,”又指着缩在一旁,一直低着头的干瘦男生说,“他叫蒋徽,地质一年级。”
“宿舍只有你们三个?”秦逸风知道,既然指导员已经来过这里,那意味着这几位学生早已想好了如何应对前来询问的警探,他们的学校一贯如此,为了自己的名誉,总是事先为学生们编好一套并不算谎言的废话,用以搪塞所有前来询问的人。学校的领导深谙与任何人打交道的技巧,更是完全了解警方问话会是怎样的套路。
只可惜,他们不知道,这次前来调查的既非领导,也非记者,甚至并不是专业警探,而只是他们学校一名普通的学生。
眼前三个学生面面相觑,显然他们已经把指导员的话铭记于心,这猝不及防的问题,虽然极其简单,但却不在他们的惯性思维之内,短暂的沉默之后,丁琨才开口说:“嗯……对,除了死去的杨恒志和杨思成,我们三个……”
“大一宿舍应该有六个人住吧?”秦逸风望了一眼一旁收拾地极为干净的桌子,说。
“对……啊……对。”丁琨说,“六个人,但是这位……他,他可能回家了。”
“是么,回家了。”秦逸风上下打量了一会儿那张桌子,问,“回多久了?”
“大概,大概一个星期吧……”丁琨说完这句话又望了望身旁的两人。
“对对,一个星期了,一个星期了。”另外两人急忙附和道。
秦逸风笑了笑,说:“这里风这么大,这么干燥,回家也不知把橱柜用纸蒙一蒙……”说完伸手轻轻擦拭着桌子上方书架上的书本。
“他一直很随便,而且这里的人进进出出,也不至于会有太大灰尘吧……”丁琨也许认为秦逸风已经相信了他们的话,说话也有了几分底气。
秦逸风淡淡一笑,伸手抽下书架一侧的台历,说:“前天的这个圈是谁画的,还有,边上的这几个字是谁写的?”
台历上,前天的日期处,赫然有一行小字,记录着当天的课程与主要作业。
“我……是我……”丁琨一阵惊惶,急忙说。
秦逸风又翻了翻那本台历,说:“你说,你的这位舍友,是一个随便的人,是么?”
“对,对呀……”丁琨说。
秦逸风说:“一个随便的人,怎么会如此谨小慎微,把所有重要的事情与待办的事情,都记录在台历上,而且自己工整,丝毫不乱?”
“这,是个人习惯吧,我也不清楚啊。”丁琨说。
秦逸风点了点头,说:“那你写几个字我看看吧。”
“警官……”丁琨微微低下了头,显然他明白了秦逸风的用意,说,“这,这和案件有关系么?”
“也许有吧,把你的字迹带回警局里做过笔迹鉴定自然就知道了。”秦逸风笑了笑,将台历递给身后坐下的警员,说,“重要物证。”
警员不敢怠慢,急忙拿出物证袋,将台历小心翼翼地装了进去。
秦逸风微笑着望着眼前的三人,说:“说吧,是要写字,还是要说实话。”
丁琨望了一眼身旁的两人,另外两人的目光却刻意躲闪。
又过了几分钟,这沉默的气氛几乎让人窒息。
也许是终于按捺不住,也许是忍受不了这压抑的环境,丁琨终于抬起头,说:“算了,我告诉你吧,梁华是今早走的,具体什么时候我们也不知道,我们一觉醒来,宿舍里就少了三个人。”
秦逸风点了点头,他隐隐觉得这回对方说的的确是真话,于是继续问:“梁华,是你的这位舍友吧,他是学什么专业的?”
“心理学。”丁琨说。
“哦……心理学……”秦逸风若有所思,转而又说,“既然已经被我识破了,我想,接下来你们该知道怎么做了吧?”
丁琨思考了片刻,说:“我们说了实话,你们能保证不让小领导知道么?我们父母供我们读这学校不容易。”
秦逸风说:“如果是实话,证人当然有受保护的权利。”
丁琨说:“我只要确切的答复,不要官话套话。”这回,他的语气很急切。
“至少我绝不会让他们伤害你们。”秦逸风说,虽然他心中没有底,但却还是这样说——此刻,他忽然觉得这些大一的学生有些可怜,或者说,失去言论自由的人们,都是如此可怜。他们生活在这世界上、这个社会上,却在无形之中被特殊的强权剥夺了说话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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