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麒和好儿近前,黛玉一手揽一个,摩挲半日,道:“麒哥儿闲了,去找你玄弟弟顽,你玄弟弟在家读书一个人也寂寞,明儿你们一同读书作伴罢。”
赵麒一年中有三四个月住在周家,遂眉开眼笑地点头答应。
黛玉在赵家坐了半日,回去时便带赵麒和好儿一起。
刚到家中,黛玉叫人带周玄出来,看着三个孩子你追我赶,她亦开怀,忽见王夫人哭哭啼啼地过来,跪倒在地,道:“求周大奶奶开恩,赶紧打发人去找宝玉。”
黛玉见她跪地磕头,连忙站起身让开,微微蹙了蹙眉,吩咐人先将孩子带下去,方开口问道:“二舅母这是做什么?昨儿夜里二舅母来,我已经答应了二舅母,这会子二哥哥又出了什么事情?非得立时打发人去?”
王夫人含泪道:“我回到住的地方,宝玉已经不见了。”
黛玉见她哭得可怜,叹了一口气,吩咐鸳鸯道:“传话给外面的小厮,去找找二哥哥。”
鸳鸯答应了一声,自去料理。
不多时,便有人来回说没找到宝玉,倒有路人说是见到一个花子往北边去了,派人追了几日都没有找回宝玉,两家送信送东西进京,也无法带他同去,王夫人知道后,顿时昏死过去,醒来时,日日延医问药,也没有好转。
王夫人虽说先前养尊处优时调理得好,到底经历了几次折磨并长途跋涉,能撑下来未尝不是想和宝玉团圆,只是没料到宝玉忽然又一走了之,病势渐重,于深秋溘然长逝。
雪雁听说后,微微一叹,也过去帮衬黛玉料理。
黛玉料理完王夫人的丧事,将其棺木寄存于寺庙中,家中已将外面三间书房收拾出来了,里间给胡雍居住,外间留给胡雍教导赵麒和周玄两个孩子读书识字,胡雍久闻周玄之名,观其举止,度其天资,果然与众不同,赵麒虽不及他资质,但也是数一数二的,因此教导十分用心,他流放到这里,也不知道几时能回京,倒不如依附着周家过活,总比做苦役强。
胡雍在周家住下后,虽说衣食丰足,也得周鸿敬重,但是对外一概都说是犯官仆役,并不以先生自居,也不肯穿戴绫罗,只教导两位小公子的读书认字罢了。
雪雁和赵云每隔五日都检查赵麒的功课一回,见他大有进益,亦觉欢喜。
赵云这日又去海边操练将士,因南安王爷征战诸海上小国铩羽而归,乃因不惯海上作战,这几年周鸿执掌兵权之后,一面和赵云料理当地军务,修建城墙,安抚将士孤儿,一面操练将士,组建水师,偶有几处海国兴风作浪,均被一一击退。
赵云这回便是陪着周鸿去海上,一去三个月。
雪雁无事,便同此处几家官宦女眷去庙里打醮,在这里几年,没有沈夫人,便以黛玉为尊,雪雁的地位亦随之水涨船高,晚间回来听说周白病了,不及换衣裳,忙去探望。
周白生来体弱,即便十分精心,仍是三不五时地生病,忙得周家人仰马翻,黛玉忧心不已,垂泪道:“白哥儿像我,我这么大的时候,也是这样,都是我不好。”
周白才吃了药,躺在黛玉怀里,眼角还挂着泪水,瞧着十分可怜。
见到黛玉哭,旁边丫鬟仆妇的眼圈儿都红了。
雪雁连忙安慰道:“姑娘说什么?怎能怨姑娘?姑娘打小弱,现今可不是调理好了?姑娘平平安安生了两个哥儿,外面谁说姑娘体弱多病?白哥儿年纪小,人又娇嫩,不免折腾些,只要吃了药,明儿就好了,咱们再好好地给白哥儿调理,将来必然和玄哥儿一样无病无灾。”
黛玉呜咽道:“但愿如此,只是看到白哥儿吃苦,我这心里跟刀割似的。”
雪雁百般劝解,又将周白抱到怀里,细细把了一回脉,黛玉目不转睛地看着,等她把脉完,忙问道:“白哥儿怎么样?”
雪雁忙道:“姑娘别担心,大夫开的药极恰当。”她虽懂一些粗浅医术,到底不精,只知周白先天不足,却不敢用药,倒是大夫开的药尚可,即使担心是药三分毒的道理,但是周白病重,也只能用药,她想着赵云医术极高,忙命人去送信儿,盼着赵云早回。
黛玉愈加担心,低声道:“他们去海上了,哪能接到什么信儿。”
雪雁无言以对,训练水师十分严谨,即便是她们,也不知道水师船队在海上何处。
一时通报说周玄和赵麒过来了,黛玉方止住眼泪。
赵麒拿着手帕给黛玉拭泪,道:“伯母别担心,白弟弟定能平安无事。”
周玄也上前如此言语,黛玉心中一暖,点头不语。
周白原有不足之症,这一病就是两三个月,到了冬底,途中几次惊险,不知道请了多少大夫修方配药,都说不成了,阖府十分惊慌,雪雁和黛玉昼夜守着,熬得人都瘦了一圈,好容易方保住周白的性命,连大夫都觉得惊诧。
雪雁从前照料黛玉颇有经验,便住在周家照料周白,倒也渐渐痊愈起来。
黛玉见雪雁如此,心里感激不尽。
外面听说周白重病,险些性命不保,各样药材补品流水似的孝敬进府,各家女眷也亲自来探望,黛玉只见了几家,余者都以照料周白为名给推了。
彼时于连生收到了他们的书信,周家亦如此,但是不知道周白之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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