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似乎才刚刚睡醒,一只手掩盖住在双眼上,好一会儿才渐渐适应了光线将手放下抬起头来看向头顶。
头顶的地牢边缘站着一个修长挺拔的人影,正低下头神色淡漠地看着下面。
躺在地底的人缓缓坐起身来,轻笑了一声道:“摄政王殿下,好久不见。”
他似乎很久没有开口说话了,声音有几分沙哑。
谢衍居高临下平静地看着底下的人,即便是在这样地环境里待了这么久,他似乎依然从容不迫脸上没有丝毫的狂躁之色。
谢衍道:“雪崖公子,好耐性。”
雪崖哼笑了一声,道:“王爷若是以为这就能让我屈服,未免可笑。你大约是忘记了,我从小…便是在黑暗中长大的。这里,也不过是更黑一点而已。”
谢衍并不在意他的嘲讽,道:“既然如此,就出来吧。”
说罢谢衍转身便走了,留下坐在牢底的雪崖愣了愣,似乎不太相信谢衍真的会这么轻易放他出去。
片刻后,有人上前来打开了扣在牢房顶上的铁栏栅,在雪崖还没来得及站起身来的时候已经十分粗暴地用铁链将他捞了出去。
一刻钟后,换了一身衣服的雪崖被人带到了一间空荡荡的房间里。
石壁都是石墙,房间里有一张桌案,桌案后面是一把椅子。
墙角还有一排书柜,柜子里放着些卷宗书册之类的东西。这里显然是天牢里某个官员平时办公或者是审讯犯人的地方。
雪崖负手站在房间中央,哪怕押解他的人已经退出去了,他依然没有贸然去触碰房间里的任何东西。
他在思考,谢衍到底为什么将他放出来,他想要做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谢衍才终于推门进来,看了一眼雪崖之后谢衍走到书案后面坐下。
“雪崖公子可知道,本王为何来见你?”谢衍问道。
雪崖嗤笑一声道:“在下不过阶下囚,如何知道摄政王想要做什么?”
谢衍道:“来见你之前,本王去见了阮廷。”
提起阮廷雪崖脸色瞬间一沉,眉宇间阴郁之气累积不散。
显然即便是过了这么久,雪崖对阮廷的怨气依然没有消减半分。
他有些阴恻恻地盯着谢衍看了一会儿,才道:“摄政王想说什么,还请直言。”
谢衍拿起桌上的一份卷宗道:“这是三天前陵川侯派人送回来的,这应该就是雪崖公子所谓的底牌吧?想看看么?”
雪崖闭嘴不言,有些漫不经心地看着谢衍手中的卷宗,似乎在猜测他的话是真是假。
谢衍也不在意,抬手轻轻一用力卷宗便脱手飞向了雪崖。
“雪崖公子。”谢衍淡然道:“你不是谋朝篡位的料。”
“谢衍!”雪崖咬牙,话语仿佛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般。
对一个一心想要谋朝篡位且极度骄傲的人来说,谢衍这样的话无疑是对他最大的羞辱。但是偏偏他多年筹谋失败,落入了谢衍手中。这让他想要反驳也显得十分无力,更像是失败者无能的挽尊。
谢衍道:“雪崖公子不妨先看看。”
雪崖终究忍不住气翻开了手中的卷宗,越看他的脸色越发阴沉。
谢衍并不在乎他此时脸上的表情,沉声道:“早在多年前就让鸾仪司三分之一的势力在南疆扎根,利用南疆各部落之间的矛盾挑起战乱,由鸾仪司扶持的部落统一南疆,然后联络西南各族蚕食边关,打通往西北的通道,最后勾结蕲族和高虞,三分中原?”
谢衍说得云淡风轻,雪崖的脸色却阴沉得仿佛滴出水来。
半晌他才冷声道:“陵川侯竟然有如此本事,倒是小看他了。”
谢衍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道:“雪崖公子这计划定的不错,若是由本王来执行,未必没有成功的可能。只是…帮你出谋划策的人有没有告诉过你,牵一发而动全身,越是长远的计策越是不能脱离掌控?距离雪崖公子入天牢几个月过去,你认为南疆现在的局势如何了?”
雪崖冷笑道:“王爷若是觉得平定南疆轻而易举,又何必来见我?”
谢衍并不隐瞒,“你说得不错,朝廷眼下无力平定南疆。但是雪崖公子在本王手里,又有骆大公子镇守怀州,本王觉得拖上几年总不成问题的。就是不知道,雪崖公子认为你需要几年才能从本王的手里逃脱?纵然是本王放了你,到时候鸾仪司跟你还有关系么?”
雪崖神色冷峻,眸光冰冷地盯着谢衍。
“王爷说了这么多,总不会是想要来向我耀武扬威的。”雪崖突然笑了一声,道:“有什么想问的,何不直言?”
“好。”谢衍微微点头,沉声道:“南疆云豹军的钱是从哪儿来的?”
雪崖脸色顿变,死死地盯着谢衍的眼睛,嘴唇却抿得紧紧地一言不发。
空旷的房间里一片寂静,两人一坐一立都抬眼注视着对方的眼睛,气氛越发的凝滞沉重起来。
渐渐地,雪崖额边冒出了细密的汗珠,脸色也越发苍白起来。隐藏在衣袖里出的手也握成了拳头,紧紧攥着隐隐颤抖着。
他可以不承认自己计谋智略不如谢衍,却不能不承认他在武功方面确实跟谢衍压根不是一个层次的。
雪崖死死咬紧了牙关,他从来都讨厌谢衍这种人!
这种天之骄子……
不仅天生出身就高人一等,就连资质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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