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的时候,身上无形的重量便消失不见,一只手臂环在腰上,身体一轻——离地——下一秒,就已落入一个清凉的怀抱中。
他的胸堂坚韧如石,宽阔如海,曾给我最大的温暖、感动、以及满满的安全感的胸堂;他的手臂似钢筋铁骨,又似软玉温润,既牢牢的护着我,又不至于弄疼我。
这个怀抱的主人不是叶庭深,还能有谁。甚至不用回头确认,只需靠近他一点点,便能知晓。
叶庭深将我圈在怀中,丝毫都不肯放松,我抬头,看着他依旧波澜不惊的眸子。他垂眸,与我四目相对。面对我无声的质问,他微微的勾起唇角,他只答一句‘有我在,便不会让人伤害你。’
秦王大怒,飞身来到跟前,原本就略显飞扬的鬓发此时更是因为怒气而肆意张扬,像是长了软刺的刺猬一般。
“叶将军,你是在跟本王宣战吗?”他瞪着的眼睛稍微收敛,语重心长的又劝道:“我一直很敬佩你,也是真心拿你当兄弟,难道你我的千年的兄弟情谊要被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而斩断吗?”
叶庭深坚定的说:“杨柳是我的妻子,此生唯一的妻子。只要庭深一息尚存,就绝不会让人伤她一分,即使是秦王,也不例外。”
大厅里再一次全场哗然,倒吸凉气声此起彼伏。而我,心乱如麻,完全不知道应该拿这个男人怎么办?是该恨他的不了解,不信任?还是该被他的宠溺感动,原谅他?
秦王眼角抽搐,拳头握得绑紧,冷声又说:“叶将军,看在你我兄弟一场的分上,本王最后给你指条明路,若是你听完还执意如此,就莫怪本王不义了。”
“什么路?”我赶在叶庭深前面接过话,因为不想他有任何闪失。
秦王轻蔑一笑,“休了你,娶柳飘飘。这样他就可免了连坐之罪。”他将我上下打量一遍,接着道:“若是没有你,他们早已结成一对,以他们的修为,早已双修成为鬼仙。”
连坐之罪?不就是与我同罪的意思么?死阎王还真狠,说什么兄弟情谊,狗屎。
说什么他们没结婚是因为我,简直就是睁眼说瞎话。
我贴着叶庭深的胸堂,蹭了蹭,笑着说:“俗话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秦王,你这话可有些缺德了。”
秦王的脸瞬间爆黑,在他发作之前,我又补充道:“但你说得有道理,我举双手双脚同意。”我怎么能让骄傲如叶庭深,低下他高贵的头颅,弯下他不屈的膝盖,跟我一起背这黑锅,受众鬼嘲笑呢?
接下来的时间里,叶庭深再没给我说话的机会,他从后背点了我的哑穴。对秦王说了声抱歉,感谢他的好意,但绝不会同意他的提议。
柳飘飘脸色乍青乍白,狠狠地剜了我们一眼,提着裙摆跑了出去。她表哥包阎王也不乐意了,但好在没有当众指责叶庭深,只是将一张愈发臭的脸转向一边。
秦王和叶庭深之间的战火一触即发,我不能说话,不能动,只能干着急。这可是地府,阎王殿哪,叶庭深就算生前是受万人景仰的大将军,可现在也只是一个受阎王爷管的鬼而已。他为了我,这般公然跟秦王翻脸,接下来要怎么收场?
就算他能打得过秦王,他还能在今日这百鬼中安然脱身吗?能在另外九大阎王的眼皮底下脱身吗?
叶庭深伏在我耳边,轻轻的说:“柳儿,别怕,天塌下来,有我顶着。”
他的气息依旧温热,吹过耳根,缓缓流淌在颈间,留下一股酥麻的躁热。
空气中弥漫着一触即发的硝烟,只需任意一方伸手,便能点燃弥漫在大厅空气中的火药味。我和叶庭深贴身而站,彼此依偎。秦王握拳站在一米开外的地方,脸上的怒气腾腾燃烧,一脸的络腮胡子张狂的立起,像是要同主人一同征战杀场似的。
在全场寂静无声,只等待战争爆发的众人里,君兰走了出来,站到身旁,语气依旧温和:
“秦王,君兰自知人轻言微,绝不可能以在下两句好话而免了嫂嫂今日冲撞秦王之罪责。但小神和叶兄情同手足,理应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今日他遇到此等难事,我万万不能置之不理,若秦王非要治叶兄的罪,那就先请恕君兰不敬了。”
包青天站出来,指责道:“土地,杨柳今日犯的可不是什么冲撞秦王的罪而是杀人的大罪,你为兄弟两肋插刀,赴汤蹈火,但你可别偷换概念,侮了秦王的名声。”
他的分析将秦王的怒火又加热几分,已处在将爆炸未爆炸的临界点。他没有立刻动手,应是还顾忌对叶庭深的兄弟情分吧。
我能动的只有眼珠,但也要充分利用这一点,斜眼鄙视他、试图用眼神杀死他。娘的,亏我以前那么崇拜你,将一部包青天看了不下三遍。但是,谁能想到,死后的他竟是这样的呢?是非不分,助纣为虐。什么铁面无私公正廉洁,纯属狗屁。
我不再是孤立无援,而是站在两个男人中间,一同面对秦王,对峙着,僵持着。
金乌太子也不知是凑热闹,还是怎的,竟然在千钧一发之际,也从座位上走下来,行至跟前,眼光从左边的叶庭深、我、右边的君兰脸上略过,然后微微一笑,再转身,对着在大厅的众人道:“第一次到地府,就遇到这等有趣的事,第一次碰到人类,就遇到这般有趣又有胆识的姑娘,真是有趣得很,有趣得很呐。”
说完对我呵呵一笑,眨了眨清澈的眼睛。转身时,甩甩衣袖,一手背在身后,那雍容华贵、淡漠不惊的气质,加上他亦算得上绝世的容颜,真真是养眼极了。
然而,这并不能阻止我吐槽他。尼玛,他到底是要闹哪样?为什么我在他眼里总是逃不过有趣二字呢?
想吐槽的不止是我,还有秦王和叶庭深。前者眉毛一拧,说:太子殿下,此时可不是说笑的时候。后者气势凌人,说:太子,柳儿是我的夫人,你这声姑娘的称呼可不恰当。
叶庭深说完,将我的肩膀又往他怀里拢了拢,以此显示他的所有权。
太子一挑眉,道:“本太子向来不拘小节,称呼本就只是个代号,将军又何必如此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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