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泌不慌不忙喝了一口茶,突然有些激动的说起来:“他那是活该!让他好好读书,他偏偏要去舞枪弄棒,这还不都是你这个当娘的给惯的,都说慈母多败儿啊,说的就是你这种目光短浅的妇人!”
卢氏也不干了,冲着李泌就怒道:“敢情繟儿只是我一人的孩儿,不是你的孩儿?你一点也不着急,是不是想看着儿子被送去安西受苦?”
李泌又平静下来,说道:“他都关了快两个月了,再有一个月就能出来,况且就算凑人数,军方的人也不一定会把他拉去充数,刑期在三个月到三年之间的还有很多人呢,怎么着也轮不上他啊!”
这话说得不是没有道理,没有人知道这次赵子良下令把重刑犯囚徒们押送去安西屯田从军的目的是什么,不过刑期在五年以上的囚徒人数只有五千二百多人,要凑足赵子良规定的五千六百人,还有三千多人的缺额,这就需要军方派来的人从刑期三年到五年之间的囚徒之间挑选,不过也不排除军方派来的人不按照这个办法挑选,也许他们不会考虑刑期的长短问题,只要是囚徒,满足的条件的话就有可能被挑选走,但是这种可能性不是很大。
卢氏听李泌这么说之后安心了一些,不过还是有些不放心,说道:“老爷,要不你派人向京兆府大牢那边打个招呼,让他们把人放了,反正就一个月的时间了;或者让他们注意点,万一军方的人不按照刑期长短挑人,让他们不要把繟儿给军方的人挑选?”
“胡闹!”李泌大声呵斥着把茶盏重重的放在桌子上,茶水都溅出来,声音还特别大,“你真是妇人之见,现在什么时候?整风啊,别说老爷我,就算是摄政王的亲儿子咸阳王和他的几个亲孙子都不敢乱来,你这个时候让老爷我给下面的人打招呼,如果被人抓住把柄了,老爷我还不要脸面?还能不能在朝中呆下去?”
卢氏张了张嘴,终究没有再说下去。
李泌看着妻子担忧的神情,终究是不忍,安慰道:“你也不用太过担心,就算万一繟儿被挑去从军也没什么,现在大唐四海清平,周围没有强敌,基本上没有战事,让繟儿去安西那苦寒之地吃吃苦头、锤炼一下对他日后总归是有些好处,老爷我今年也六十三了,也不知道还能再活几年,总不能一直护着他啊!”
······
韩府。
韩滉站在书房的书桌前,书桌上正铺着一张宣纸,一个书童正用端砚磨着墨汁,韩滉右手上拿着一支笔,正在宣纸上书写。
韩滉最擅长是作画,但他也工于书法,特别是隶书和草书,他在年轻时受到过张旭的指点,草书笔法上得到了张旭的真传。
书童见韩滉写完收笔,当即恭维道:“老爷这幅字拿出去怕不要卖出千金!”
韩滉是户部侍郎,判度支事,其父是已故宰相韩休。他是沾了他父亲的光才走近官场的,他的父亲韩休生性气量狭小,做宰相只一年就下台了,而韩滉的性格为人比较强势,生活上却很节俭,做官比较清廉,从不利用权势为自己敛财,在书画上大成之前,家中的经济来源主要就是靠他的薪俸维持,日子过得比较清廉,现在这居住的宅子还是户部给他配的公家的宅子。待他书画技巧大成,有了名气之后,为了改善生活,便让家人拿着自己的书画出去买,以此获得一些钱财贴补家用。
随着韩滉的官职越来越大,地位越来越高,他的书画在市面上的价值也越来越高,他也知道自己的书画价格之所以在市面上能卖出高价,其中一部分原因只怕是因为他的官位,此后就很少让家人拿书画出去卖了,这不但没有让他的书画价值下降,反而更高,有人为了求他的一副书画,竟然表示可以出千金购买,但韩滉都不为所动。
韩滉可以说一个好官,一代名臣,在当任户部侍郎,主掌度支事期间,他接触道的钱粮何止千万,可他愣是严格要求自己,没有贪墨一分一文,但他却有一个不争气的儿子韩重。韩重整日里跟着一些纨绔子弟也学坏了,经常跟着一些官二代们去青楼喝花酒,喝花酒的消费可不低,韩滉又不给他钱花,他没办法只能把韩滉的画拿出去偷偷卖掉换来钱财,上个月在一家青楼跟几个狐朋狗友一起喝花酒时跟人争风吃醋,大打出手,把人打成了重伤,因此被巡捕局抓走关了起来,因重伤罪一直关在监牢等候处理,这些天一直在与伤者协商赔偿问题。韩滉得到消息后气得暴跳如雷,想他是多自命清高的一个人,竟然有这么一个不争气的儿子,哪能不生气,当下也不管他。
可是当摄政王赵子良下旨要把天下监狱中的壮丁囚犯中被判三年以上的押送去安西屯田从军之后,他就有点着急了,安西远在西北苦寒之地,他就这么一个独生儿子,哪里能去从军,再说就以韩重的身子骨哪里经得起军中悍卒们的操练?被操练废了怎么办?
韩滉坐不住了,立即派管家韩滚去疏通关系,一方面与被韩重大伤的伤者进行协商赔偿,取得其原谅,不闹到大理寺,另一方面又找万年县巡捕局的官员进行疏通,请他们网开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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