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慎行此行除了带了三位晚辈之外,还带了随从仆人和家丁十六人。那些下人是不能到里边上桌吃饭的,罗得刀与罗全两人不待高峻吩咐,就自行领了这些人一起去村中唯一的小酒馆吃饭。
屋里,六叔、高峪、高峻、高畅、高尧、柳玉如,一共六个人,围坐在桌边。桌子也是不大,高峻从没想过会有这么些人在一起吃饭,不过好在人也不算太多,罗得刀带来的那些酒菜,以及老婆子在家里炖的鸡、鱼一摆上桌,倒是把一张不大的桌子摆得满满当当,显得十分的丰盛。罗全还不忘由酒馆中把人家镇店的两坛花雕给拿了来,一时间倒是很有些团聚的气氛。
高慎行坐于主位,左边是高峪,右边是高峻,柳玉如自然坐在了高峻的旁边,而小丫头高尧没等安排就坐在了柳玉如的身边。高畅坐于高峪、高尧中间。
高峻为六叔和二哥倒了酒,举杯道,“六叔,我真没有想到,能在离长安这么远的地方碰到您老人家,我还以为,家里人早就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了呢。小侄这里只有这酒,先敬你老一杯。”
高慎行闻听高峻的话,也是不胜感慨,说道,“想当年你去杨州的时候,也不过才十六岁,日过得真不算慢。不过,这次看着你长得这样英俊,身子也健壮高大了不少,六叔也就放心了。来来来,咱爷仨先干了这杯。”
高峪也说,“六叔你是不知道,高峻离开家的时候,身子骨那叫一个单薄,我当时小,不觉得什么,后来长大了,懂事了,真觉得高峻那时离家的背影有些……”他不再说下去,一仰头干了酒,眼圈有些发红。随后又说,“不过,看着我兄弟骑在高头大马上,穿着绿官袍,又是一副威风的样子,又打心里为他自豪,六叔我问你,你老人家的官品现在都不如高峻了吧?”
六叔不以为然地道,“你这小子,与六叔比什么?谁不知道六叔就是个不堪大用的人?”说着对高峻道,“六叔这个太常侍太祝的差事,就是人家看老爷子的面子,给我的一个闲差,平时也没什么大事,我也不常去坐班,只有朝中举行祭祀、吉礼、宾礼的时候才有我点事。是个正九品的差事。”
柳玉如听着桌上几人的对话也插不上嘴,只是有些爱怜地抚了抚高尧的头发,给她夹了一只鸡腿。
高尧一见面就非常喜欢坐在身边的这位姐姐,感觉着她与自己的高峻哥哥就应该是一家人似的。当着父亲的面,又不敢乱说话,但是却不停地偷偷地打量她,觉着她是自己长这么大看到的相貌气质最好的女人。
原来高尧一直以为高畅姐姐和五伯家的崔嫣姐姐是最漂亮的,现在看起来,就显得崔嫣姐姐要比人家少了点什么。而高畅姐姐此刻就坐在桌上,高尧把两个人偷偷地一对比,就发现高畅原本还算漂亮的容貌此刻变得有些黯淡无光了,其至那张刻意修饰打扮过的脸显得有些呆板。
高峻听了六叔的话,才知这些人的来意。
原来,六叔是特意送高畅到西州的。高畅今年二十了,高畅的父亲,也就是高峻的大伯,想着要给女儿找一家门当户对的人家。待把朝中几位高官的户口查了一遍,发现竟然没有十分合适的人选,不是门户不合适,就是门户合适但是年龄又不合适。先前大伯高履行看上了右武卫大将军薛万彻的公子薛强,今年薛强二十六岁,各方面都合适。但是没想到高畅见了却不满意,死活不同意。
要是一般的人家,儿女的婚事全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从来没有说女儿的婚事还要姑娘亲自出头相看的。但是高履行对这个女儿却是丝毫没有办法。
高畅的母亲,是唐太宗的女儿东阳公主,东阳公主对高畅这个女儿是百般娇纵,言听计从。而高履行身为驸马,事事不敢拂了东阳公主的意。
可以说高畅除了是高家的大小姐之外,更兼了皇亲的身份。她找婆家一定要自己看了把关,也就不足为奇了。
就这样,把京官理了一遍、又从头理外官。等理到了西州都督郭孝恪这里,知道郭都督有两个儿子,大儿子郭待诏已经成家,还有个小儿子郭待封,今年二十二岁尚未娶亲,就这样,先是一封公函发到西州,人紧接着就过来了。
而高峪一听是去西州,本没有他什么事,因为想着自己幼时的好伙伴、好兄弟高峻就在西州下边一个县的牧场做牧监,于是执意地就过来了。
而高尧呢,一是自小就与父亲亲近,相比父亲的随和慈善,高尧的母亲就多了些严厉。二是她也是对高峻十分的想念,听说父亲来西州,那是一定要跟来的。
只是高峻不明白,高畅是大伯的女儿,为什么大伯家不来人护送,却派六叔前来,又不好细问,做为在六兄弟中年龄最小的六叔,出这趟远差也说得过去。
只有柳玉如坐在席间,听了大家的话之后,对这里面的缘由,十分的清晰和明了。
对于高畅的身份,柳玉如在陈国公府的时候就是清楚的,只不过两家先前几乎没什么来往,甚至许国公高士廉和陈国公之间都存着些许戒备提防之意,各家家中的人都没什么机会见面,所以现在,在坐的人没有一个能认得自己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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