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瞳吗?她要杀我,根本不用这么费劲,大可跟我吼一嗓子:傲青你抹脖子吧!”
傲青摇头,天底下能轻松杀了他的人,只有苏瞳一个,倘若哪一天她真的那样做了,他也不会有半句怨言。而后他又看向夜吹。
“夜吹吗?虽然我们经常暗地里看不顺眼,不过你为人我还是懂的。浑敦那厮,倒是有些可能,可惜已被传送出去了不是?”
“逐日性子直,身为夸父,就算受了胁迫有所苦衷,宁可拼死与我一战,也不会耍这种滑头。”
傲青说到此处,一直低头的逐日仙王猛地抬起下巴,感激地看了傲青一眼,对他的印象大为改观。原来他并不懂苏瞳是受了什么蛊惑,才与傲青这种冷血阴森的人搅和在一起的,现在他有些明白,傲青并不像众人平常看到的那样目中无人。
“金枪王么?金枪王倒是有些嫌疑,为了得到我的信任,确实可以先把天风出卖,来博得我的好感,再出手杀害,何况昏觞海叉的故事,还是金枪王讲的。”
“那为什么不是我呢?”金枪王吓得小心肝突突地跳!
还好自己遇上的都是好人,要是换了猜忌心强的刽子手,只怕自己莫名就没了脑袋。
“因为你是我们请来的,如果你是最后的杀手,这计划就存在太多不确定因素,水念不会布这么松散的局。”
“只有天丛云,在我们需要的时候突然出现,虽然一开始是为解决极乐仙子的因果,却也精确将我们带到了水念的面前。貌似偶然的相遇,其实有太多可以操作的机会。还有天丛云跟水念的绊嘴,总是提醒我回忆破军与水念时时为敌的场面。”
这么一想,逐日与夜吹的确想起,打一露脸,水念仙子就开始嫌弃天丛云的修为,这种刻薄只针对天丛云一人。
“瞳瞳想留你一命,所以才不断地问,还记得昔日在南星升天井的种种么?”
傲青冰冷地看着天丛云。
“你以为那是她絮叨?错,她不过是心软才想给你最后的敲打!如果当时你收手了,她便会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可是你不但拿出了那些小鱼来‘证明’自己,还想带着她一起跳到禁海里!”
天丛云吃惊地看着苏瞳,余光瞥见苏瞳低垂的眸下,突而掉出一颗晶莹的泪花。
像珍珠一下掉下来,然后在他的胸口碎成花。
这一击,比无数个巴掌更加猛烈,在那四散弹起的水光里,天丛云蓦然看到了自己与苏瞳的无数剪影。
“还记得在南星,我们一起去救老龙吗?”声音轻柔,缠在了早已没有温度和血性的心房上。
曾经的情谊,还记得吗?曾经为了朋友两肋插刀的天丛云,还在吗?
天丛云的头嗡嗡直响。
又想起苏瞳那只迟迟没有落在额上的手,不是担心傲青会吃醋吧?而是厌恶,早就开始厌恶自己这张虚伪肮脏的脸了!
“杀了我吧。是我对不住你!”
“反正我打一开始就没想着可以活,我不是为自己,是为了九夷一族,为了化生老祖。”
天丛云突然卸力,将双手双脚摊开,浑身的紧绷感也消失。双眼空洞无神,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都是一死。
面对苏瞳,他是愧疚的。
但面对九夷,他又不得不选择这个卑劣的角色。
只要化生老祖得到神物突破皇境,他的种族便会一跃而起,成为与仙族人族并驾齐驱的真仙血脉。为了这份荣耀,他一个小小的天丛云可以万死而不辞!
无论你信不信……
天丛云闭上了眼。
若我得手,也是想陪你一命的。我从来都没有想过,害了你和傲青之后,还能独活。
这些话,他没有脸说出口给苏瞳听,只能在自己心中默默念叨。
“我小时候,村西有一家木匠,大儿子的手艺很好,二儿子做木匠不行,厨艺却很是了得。”
谁都没有说话,倒是逐日仙王一边捏起枚石子在手里掂量,一边说起莫名其妙的故事。
“老二要是做了厨子,一定比他父亲的名气还大,可是他偏偏见不得自己大哥继承父亲的衣钵,非要制木,一辈子都没能超越自己的哥哥,最后疯狂之下挥刀杀了兄嫂一家,累得自己也家破人亡。”
吧唧!
坚硬的石头被逐日在指腹间碎成了灰。洋洋洒洒的石灰顺指流泻,混合着逐日仙王浑厚的声音在空气里缠绕成迷离的烟。
“九夷一族,虽然不擅修行,可在真仙,九夷却并不是末流小族,恰恰相反,你们掌握着数量众多的拍卖行与商铺,拥有遍布各地的信息网络,就算族中没有皇境强者坐镇,亦是其它仙修不敢得罪的名门旺族。”
“不要厚脸皮地吆喝自己的苦处,比苦你们远远不配。让你走到今日田地的,根本不是什么一族荣耀,而是贪婪,还有没有节制的欲望!”
“背信弃义,无论你用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粉饰,都不能遮掩它本质里散发出的浓浓恶臭!”
“你以为九夷一族为何能在真仙兴旺?那正是因为人人都知九夷在修炼一途有缺,就算有野心也不可能撼动五皇地位,是以各族修士才放心借用九夷的消息网络与珍宝阁交换东西。化生老祖一生英明,却在此事上蒙蔽了双眼,他也不想一想,若他真的突然成皇,意图染指皇位,见他家业财力如此巨大的其它诸皇,难道不会生出除之后快的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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