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乐像是深醉的酒徒,掐断自己与银郎之间的最后一抹联系,便腆着肚皮摇摇晃晃从银郎的身上摔了下来,不过接住她的并不是坚硬的大地,而是傲青温暖的臂膀。
“乖,睡吧。”傲青轻轻将花乐送到白蝶手里,这才转过身子继续打量草曲。
比起没心没肺直接被力量麻痹的花乐,草曲还保持着一丝清明。
“主人,主人……好像有点不对劲……”强打精神,草曲半张着眼,将傲青错当成苏瞳。“这夸父体内的花灵力虽然根除,可是他的内脏,却突然开始大出血!我我我……也不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草曲咬着嘴唇,发出颤抖的声音。
扪心自问,自己与花乐一直小心翼翼,可是他们都忽略了这些木性与夸父共生多年的事实。若是因为自己和妹妹的插手,导致夸父血崩而亡,无论如何,草曲都不能原谅自己。
果真!
傲青双眸一缩,伸手接过了因急火攻心而从银郎身上跌倒的草曲,柔软的指腹轻轻为他拭去额头的汗水。
“你已经尽力了!”
将草曲也交到白蝶手中,傲青抬头便见赤红的鲜血正缓缓从银郎的七窍流出,经过医治,银郎非但不醒,反而七窍爆血,同时气息也开始急剧衰弱,看到这一幕的金郎惊恐万分,又急又恼。
“你们做了什么?你们到底做了什么?还我弟弟命来!”他的咆哮声震得山石簌簌而落,就连燃烧的篝火也发生了扭曲。
“闭嘴,如果你还想要他活!”
傲青眼中迸发出一股疯狂的煞气,霸道狠辣的目光一时之间竟然震慑住了那些惊慌失措的夸父们,只见傲青抬起右手,一股狂风瞬间将他的墨发和衣袍卷入空中。
不就是血么?
血魔之威,征服万物之血,在其抬手的刹那,涌出银郎鼻腔和眼眶的鲜血立即开始倒流。
哼……
傲青在心中嘲笑着自己,明明是为了毁灭一切而重生的自己,明明是为了撕毁所有敌人而传承的血族秘术,今日却用来护人性命,还真是可笑得很。
这一切都是因为苏瞳。
令他冰冷的心房里,出现了温暖的阳光。其实救与不救,皆在一念之间,成神成魔,也不过是本心的一种选择。
“多谢……”
山中吹来一阵轻风,带来了令人心湖起浪的仙音。
“这里交给我就好了。”
一五官精致得像陶瓷娃娃般的少女,轻盈地落在众人眼前,没有人看清她从哪里来,也从来没有人见过她的模样。除了逐日仙王,流露出一种恍然大悟的表情。
“对不起。”美丽的少女对瞠目结舌的众人略欠了欠身子,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中流动着琥珀般的光泽。“本王的力量沉睡多年,今日终于被你们的首领唤醒,我亲爱的盟友们,你们身上延续了多年的苦难,今日就由我与这两位花灵小友,联手解决吧。”
咦?
蝶灵女王的说法有些怪啊,逐日仙王捏着自己的下巴保持着沉默,毕竟他也知道,苏瞳不愿太被人关注的事实。这一次一定又是在苏瞳的授意之下,将功劳挂在了别人的头上。
这样看来,之前苏瞳急着去见的那位,便是此代首领吧?
哦?
傲青侧目之间,微笑着的蝶灵女王突然身体一抖,迅速化为万千蝶身。无数金色的蝴蝶,从篝火中,树叶间,石缝里……从所有肉眼可及的风景中喷薄而出,其浩荡的气势,远远超过逐日仙王在落龙坑多年的见闻!
逐日仙王瞪大了眼睛!
这漫天蝶影,生机澎湃的瑰丽景致,真的是自己守护了多年,几近灭绝的那三两微火吗?
现在的画面,就好像自己族中那些残破古籍中记录的一样,在王族鼎盛的年代,每一城池,便能见到圣光的蝶影,汇聚成延绵的天云!
捂着自己的嘴,逐日仙王的眼眶逐渐湿润。
“好漂亮啊!”夸父们发出惊艳的赞叹,好像已经忘记了快要爆血而亡的银郎,众人蜂拥而上,妄图用手指捕捉那些纤细且美丽的生灵。
“吃……”铁蛋儿四爪刨地,嘴角又流下了可疑的液体。
当微火蝶的数量集结到一定的程度,便迅速化为一股风暴,汹涌地朝着银郎的体内涌去,没有人看见,在风影纷飞的刹那,两只金色的凤尾蝶,悄悄地没入了傲青和逐日仙王的眉心。
原来如此。
收到了苏瞳的讯息,傲青这才笑着将手放下,收回了自己控血的力量。
逐日仙王怔怔地看着蝶灵们在银郎的身上蹁飞,心中又酸又涩,一方面是他血脉相连的同族兄弟,一方面却是他愿以拼命相托的微火蝶灵,失去其中任何一方,都是他不可承受的痛。
然而随着凤尾蝶没入眉心的举动,他才真切地看见……那些在银郎体内上下缝补的微火蝶灵,居然没有因为献祭的力量而消散风中,空气中似乎还隐藏着一股奇异的力量,它代替了蝶灵们的舍身之举,将源源生机不断地填塞在银郎千疮百孔的身体里。
“咯咯咯咯。”心中传来了蝶灵女王清脆的笑声。
“不要担心我,我的老朋友,在这里,蝶灵不死……因为这里,才是我蝶灵一族真正的发祥地啊。”
听到蝶灵女王的声音,逐日仙王这才彻底地放下心来。
火照之主目光发直,在眼前上演的,又是一种崭新的生死之道,好像是借来生机将即逝者强留下一样,玄妙又令人心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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