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俊京准确来说并不是逃跑,而是望身后烟尘大起之处赶去,因为那里,隐藏着他最后的王牌。
如果说神步、跳荡、梗弓、精弩等新军是老师尹瓘留给他的宝贵财富,那么树林后面一直没有露面的这支神骑军,则是他财富中的财富、王牌中的王牌,绝对不容许有半点闪失。是以胜利在望的拓俊京留下副手继续指挥攻城战,而他,心已经飞到那片树林之后了。
此时疾驰中的拓俊京虽然没有发表任何看法,而他手下的裨将已经怒喊了起来:“不是没有宋人异动的消息麽!?这伙敌军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话说开京方圆几十里,除了宋人外,大为国绝对凑不出一支像样的骑兵,那么攻击自家骑兵之人的身份便呼之欲出了,这也是拓俊京为何反应极其迅速的原因。
“不、不可能啊!开京城已经叫各道援军团团围住,就是苍蝇也飞不出来一只啊!”答话那人五官都快挤到一块去了,给人第一感觉就是个“苦”字。
“吵甚么!偷袭者人数并不比神骑军多多少!”
拓俊京回头喝了一声,止住两个争论不休的部将,当下全神贯注的思索敌情,虽说他从动静上判断出敌人数量应该不多,但是对于一举灭掉开京近两万骑兵的宋人丝毫不敢轻敌。
此时夏日热浪中夹杂的丝丝血腥气味,让身为老军伍的他嗅到一丝死亡的味道,和大为国那些之前压根没上过战阵的新嫩相比,这才是真正的敌人啊!
隆隆的马蹄声由远而近,只见繁密的树林边缘,一队披甲骑士呼啸而过,往远处平原上奔驰,拓俊京的部将见状兴奋得大叫起来:“鸡蛋撞上石头,漏出黄来了吧!”
拓俊京的脸庞上不经意露出一丝厌恶神情,这些权贵子弟来到自己身边,甚么忙都帮不上不说,狂妄自大贻笑大方尤不自知,眼见这队骑士队列未乱,马距有序,旗帜鲜明,哪里有一丝打了败仗的样子?
“都别说话,跟我归队!”拓俊京动了亲自指挥的好胜心,他倒要看看,能灭掉开京八卫的队伍,到底拥有甚么样实力。
话说拓俊京一行十数骑,在树林的掩护下,躲开了宋人的视线,来到自己的神骑军前,忽听一阵咒骂之声不绝于耳,
“狗崽子,想死吗!”
“可恶的家伙,有胆留下来分个胜负!”
“快去通报将军,让咱们好好教训这些该死的家伙!”
原本在树林中休息的神骑军此时已经纷纷上马,朝着敌人远去的方向大骂不已,拓俊京一看本军没有甚么伤亡,顿时放心了大半,忽见神骑军的领军将领面色沮丧的捧着一面军旗,上前道:“将军,咱们的军旗给这些家伙一箭射下来了!”
拓俊京小心翼翼的接过神骑军的战旗,轻抚着上面“神骑”两个汉字,说来这还是先王肃宗亲赐给恩师尹瓘的,当年大小数十战,就是扫荡女真一百多个村庄时,都不曾受过如此大辱,今日的举动,实在叫先师威名受辱。
可惜对方明显是要激怒自己,只怕是有甚么别的企图,拓俊京心境渐渐平静下来,下令道:“全军听令,随我……”众人大喜,以为要去跟这伙挑衅的宋人大干一场,哪知拓俊京接下来的话却是:“随我杀入城中!”
众人心中老大不愿意,无奈拓俊京在神骑军中威望甚重,无人敢驳他,均是默默调转马头,拓俊京正待带人杀入城中,忽然察觉到情形不对,与之同时,只听外围有人大叫道:“这些该死的家伙又回来了……”
拓俊京闻言一怔,当下也顾不得多想,急令神骑军列队,在他的带领下,神骑军反应不可谓不神速,只见这队身受女真战法影响的高丽边军骑手毫不畏死,迎头冲向这队和自己人数差不多的宋人骑兵,眼看一场以命换命的硬战就要上演,哪知战场突然出现转折性的一幕。
只见飞驰的宋朝骑兵并没有直冲入阵来,反而在距离两军箭头还有好几十丈处,忽然带队转弯,在马蹄扬起大量灰尘的同时,宋朝骑士手上还有收弓的举动。
拓俊京的瞳孔遽然收缩,只见半空之中密密麻麻的箭矢朝己方射来,惊得他一面朝宋军前锋的相反方向调转马头避箭,一面高声大喝“举兽牌!”
其实也不用他喊,神骑军士卒都是老军伍了,一见这种情形,已经开始俯身从马鞍上取那面专为神骑军配备的小盾。可惜战场上的生死往往就在一念之间,晚了几秒就表示失去了先机,失去先机和失去性命在某种情况下是可以划上等号的。很可惜,满肚子怨气的高丽骑兵原本指望和对手在枪尖上见个胜负,哪知对手根本不如他的愿,一门心思要用射程明显高出一筹的弓箭来进行战斗。
这一轮两千支箭矢规模的齐射下来,高丽人虽然说不上损伤惨重,但也有数百名中箭的骑手顿时跌下坐骑,就算没有被射死,也会被随后而来的自家战马碾踏得血肉模糊。
这时侥幸没有负伤的拓俊京面临一个难题,到底是和这伙人见个分晓,还是摆脱他们的纠缠,先入城控制大局,这时部下的哀嚎、怒骂声难以抑制,让他意识到如果就这么脱离了战场,将会对神骑军这支精兵的士气带来极大的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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