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娶不上媳妇,还说羡慕我,真是见了鬼了!我虽然娶了妻,有了崽,算是有了家,可这日子如何过得下去?咱们李节度算是不错了,朝廷发给我们多少口粮,军俸、衣物、赏钱,他是分文不扣,尽数下发到我们手上。可这日子还是过得跟乞丐一般,我浑家是一个子儿恨不得掰成两半花,要不是看在李节度他老人家的面子上,我把这盔甲、兵器、马匹都盗去卖了,也好过要妻儿跟我受贫!”
“真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你浑家好歹是大家闺秀,我们却一个个都打着光棍,你倒还委屈了!”这时下面的军汉问问纷纷叫嚷道,看来这伙俘虏都是一个部分的,大家相互认识,知根知底。
“我怎么不委屈?她虽是犯官子女,可也是大户出来的,跟着我受这种罪,你当我心里好受?朝廷并不因为我成了家,便会多给我些俸禄!原先的军俸是一人吃饭,现在却是三口吃饭,你们光棍都过得紧紧巴巴的,何谈于我?”只听那站在正中心苦诉的军士反驳道。
在这个时代,军人地位不高,收入也不高,还有着极大的职业风险。百姓大多不愿意将女儿嫁给军人。曾有文人作诗曰“宁为呼傍草,莫作战士妻”,说的就是时下这种现象。
于是乎,以军人为职业的禁、厢军士兵们(服役期长达三、四十年),为了娶到老婆,除了成功率不高的自行提亲外,一靠抢,抢掠驻军、行军地区的女子。二靠朝廷包办,怎么包办?官营手工业场所的女工,女奴,犯官妻女、甚至其他战死士兵的遗孀,都成了包办的对象,三靠军内中老年军人通婚,大家熟人熟事,互做儿女亲家,也算门当户对。
“去去去,下来下来!让我说!”
下面的俘虏们已经有人坐不住了,心道这厮好歹有家室,苦是苦点,可到底撞到大运了,遇上个落难的大家闺秀,可自己还没尝到女人的滋味呢,越听越是憋闷,当下只见一个俘虏朝主持诉苦的梁山军官举手道:“报告!我要发言!我要诉苦!”
原先那个气愤愤的汉子被主持者安排坐了回去,只见举手这个俘虏站上刚才同袍的位置,开口就道:
“咱们的苦,满肚子都是,老说甚么娘们?俺不说这些没志气的,就说说军俸吧!少就少点,我也认命了!可偏偏他娘的还分个三六九等,人上有人来!都是给朝廷卖命,老子当年还在西边打过夏贼,怎地我的月俸才是东京这些鸟兵的一半?还有更可气的,官家身边那伙连血都没见过的雏儿,他妈的月俸竟有五贯钱!老子们呢,才他娘的五百文,难道他们的命就金贵些,老子的命就贱些?”
工资历来是各行各业里最为敏感的问题之一,这个话题顿时点燃了围坐俘虏们胸中的怒火,纷纷你一言我一语加入进来,萧嘉穗在旁边听了一阵,不由暗暗点头,背着手又继续往前面走去,一连路过好几个如此这般的营地,只听俘虏们都是十分激动的诉说着从前所受的种种苦处,比如:
“我就是吃了这副身板的亏,当年看庙会之时,大门忽然紧闭,一伙如狼似虎的官军冲了进来,取大索便往我头上套,我当时蒙了,结果糊里糊涂就从了军!”(宋朝版本拉壮丁,史载:良民子弟或为人诱隶军籍,父母泣诉而不得还者。又载:金明池人大和会,忽遮门大索,但长身少年,牵之而去,云“充军”。)
“我比你还冤哩!走路时,就是多看了几个妖艳妇人一眼,就被人在脸上刺了字!”(宋版美人计,史载:令军妇冶容诱于路,尽涅刺之。)
越听越是感慨,萧嘉穗还真是没有想到朱武居然使出这种妙处难言的方法,让这些俘虏当着同袍的面尽情诉苦,这心中的苦水倾倒出来,凭现在梁山泊所表现出来的诚意,谁还愿意再回头受辱?想不到朱武当真是个天才,搞了这一年多的俘虏工作,居然心得满满,都能推陈出新了。
也不知独自在营中转了多久,满怀感喟的萧嘉穗发现,自己正处于地方禁军嘴中那些东京高薪禁军的营盘。话说这些人军俸倍之于地方禁军,萧嘉穗有些好奇,想听听他们再怎么诉苦,这时只听一个声音钻入耳中:
“他娘的,我们要死多少人,才赶得上你们死……牺牲一个弟兄的?抚恤金一次性付给一百贯,另外家眷还免十五年租子,什么……”这时有一个声音补充道:“家眷最少分给百亩地,十五年下来,起码免去了一两百石粮食赋税,这又是三五百贯钱啊!”听这声音,明显是东京口音,应该是此人同僚。
等同僚补充完,原先那人长吁短叹道:“是啊!只要发给我家里一百亩地,我还要他娘的甚么月俸?还叫童贯、高俅这贼厮们克扣大半去!连朝廷规定抚恤残废弟兄一次性三十贯的养老钱,最后都不能完完整整的拿到手上,你说这仗叫我们还怎么打!早知道一发都上梁山算了!起码你们不喝我们的兵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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