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州岛惨案的急报,通过真番郡转报给安东都护府,已经是翌日上午的事情了。
王伦当时正在都护府新任兵曹参军九纹龙史进的陪同下,巡视以“汉城”冠名的梁山步军第三军。在突然接到倭国偷袭济州岛的消息后,当场摔了杯子,这次视察也就此中断。没过多久,身在汉城的梁山集团数位重要谋士,全都接到前往都护府白虎节堂议事的命令。
“闻都护,甚么事情恁般紧急?”吴用头一次有幸列席这种内部重大会议,激动得都不知先迈左脚还是右脚。别人他也没甚交情,好在闻焕章为人宽厚,他腆着脸上前搭话。
见是吴用凑了上来,闻焕章脸上凝重的表情略微开解了些,挤出一丝笑容,道:“加亮啊,这回跟朝廷的交涉干得不错!若不是有你,临时叫老夫赶鸭子上架,只怕也达不到你营造出来的效果啊!”
吴用知道,以闻焕章如今的身份,他说的话基本上就可以代表梁山官方的意见了。连他都说自己干得好,那说明自己前一段的表现基本得到了高层人物的认可。当下简直是心花怒放,忙谦虚道:
“这全是哥哥和闻都护的功劳,耍得那昏君团团乱转。学生说来惭愧,只不过动动嘴皮子而已!”
“莫要妄自菲薄,你的功劳,主公都看在眼里,继续保持,再接再厉!”闻焕章拍了拍吴用肩膀,当他的目光离开吴用之后,脸色又转回凝重神态。
吴用惯会察言观色,见闻焕章明明心事重重,还能和颜悦色跟自己说话,竟莫名有些感动,当下不禁问道:“都护,是不是出了甚么大事?女真人出兵了?”
闻焕章意味深长的看了吴用一眼,他清楚王伦今日叫吴用一起过来旁听的意思,肯定不全然是为了酬功。当下略想了想,也就没有瞒他,遂将济州岛昨夜发生的战乱捡重要的说了说。
吴用先是大为惊讶,继而逐渐沉默,并没有急不可耐的发表看法,好歹济州岛上一文一武两位主官和他干系不浅,萧让是让他生生拉到绿林这条道上来的,朱仝又是乡里乡亲的,他俩的事,吴用还真不大愿意当着别人面评论。不过,当他突然听到王俣一族竟然死于倭人之手时,第一反应竟然是拍手称快:“太好了!自此高丽后患永绝矣!”
吴用如此反常的举动,顿时引来低声倾谈的仇悆和吕将的关注,吴用也不掩饰自己的情绪,继续道:“这是老天也要保我梁山泊江山永固啊!”
仇悆和吕将都是传统的士人,信奉的乃是“邻有丧,舂不相。里有殡,不巷歌”的君子教化,当场对吴用的感官就不大好了。但好歹看他也算就事论事,两人此时只是相顾摇头,都没有搭理他。哪知吴用下一句话,直让两人再也忍无可忍了。
“闻都护,耽罗县高汝霖一家尚在否?”吴用好像陷入自己的想法中不可自拔,毫不顾忌在场之人的脸色。
“吴学究你够了!”仇悆拍案而起道:“高贞乾乃是都护府任命的耽罗县令,他本人又是主公的记名弟子,你凭什么非议别人生死?若是今日你嘴中的话传扬出去,还不逼得高家两父子离心离德?!”
“高家两父子?”吴用敏锐的抓住了仇悆话中包含的信息,喜道:“高贞干呢?王俣的这个女婿也死了?!妙哉!”
仇悆没想到吴用居然这么快从自己言语中得到自己想要东西,一时是又气愤又惊讶,闻焕章和吕将则是耐人寻味的望着吴用,却又缄口不言。吴用探得众人反应,忽堆起一脸笑来:“诸位皆是济世良臣,行事堂堂正正,小弟这点计较,自然不入大雅之堂,还请诸位海涵,就当小弟方才甚么都没说!”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白虎堂上重归平静,和闻焕章、仇悆想法略有不同的是,吕将却在心里默道一句:“不怕你有贾诩之毒,就怕你无贾诩之智!”
四人静坐良久,突然听到节堂外有了动静,只听王伦带着怒气的声音从节堂外传来:“济州岛两营水军是干甚么吃的!竟然叫四、五千倭寇摸上岛来却一无所知,这已经不光是失职不失职的事情了,这是犯罪!对岛上数十万军民的犯罪!”
节堂内诸人很少见识王伦发怒,这时以闻焕章为首,四人连忙迎出堂来,都劝道“主公息怒!”此刻陪在王伦身边的燕青和史文恭这才松了口气,他俩算是有了切身体会,平时笑呵呵的寨主发起脾气来,地动山摇呐。
“闻先生,晚些时候你以我的名义发文济州岛,萧让、朱仝二人身为太守、兵马都监,麻痹大意守土失责,竟致倭寇偷袭上岛,戕害我军民达三千余人,另有伤者无数,实在是罪无可恕!现免除两人本身所有职务,押往汉城府以待有司发落!”
免去职务外加待罪之身,这还是梁山泊开山以来对头领作出的最严厉地惩罚,在场众人不由面露惊讶神色。唯有闻焕章暗暗叹气,心道这两位真是安稳日子过久了,简直麻痹到家了。想这济州岛孤悬海上,照理说应该没有甚么威胁,但王伦一直坚持驻兵六千,光骑兵就有三个指挥,你道防谁的?难道是防百姓的?!可惜了萧让,梁山嫡系出身的文官,本来有着大好的前程,如今仕途上添上这一笔不光彩的经历,日后再想要洗掉,不知道得付出多大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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