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过了寒冬的肆虐,在历经了枯萎和衰亡后,超脱出湖面的芦苇丛,坚强的冒出了鲜嫩的笋尖,象征着新生的到来。
不久前被小船划开的湖面,在即将要回归平静之时,悄然间,从芦苇丛中钻出两颗湿淋淋的头颅来,仔细看的话,你会发现,这两个后生,正是昨夜在茅屋中结义的张荣和贾虎。
“俺的娘哎,真真真冷呐!”
冻得脸色发紫的贾虎艰难的从嘴中吐出一口浑水来,望着面色愈显坚毅的张荣,纳闷道:“老大你怎生不怕冷?”
“这世上没有不怕冷的人!”张荣吸了吸已然有些堵塞的鼻腔,“只有能扛的人!”
算到目前为止,这两兄弟中途下水跟踪前面渔船最少有三五里地了。其实对渔村长大的孩子来说,这点路程并不算甚么。关键在于冰寒刺骨的湖水起了很大的副作用,此时贾虎就已经感觉到自己全身的血液几乎都要结冰了。
“大大大哥,你说等等等会,遇上这两个怪人正在行凶,俺俺俺们是上前跟他们干,还还还是去济州府通知黄相公……”
张荣发现贾虎已经冻成结巴了,面上露出关切的神情:“老虎,要不你先原路回去,让老二过来替你?”
“大大大哥,你你你瞧不起俺?俺俺俺就算比不得阮氏三雄,比俺们村里那些上山的渔夫还是要强些罢!别别别再说换人不换人了!俺俺俺跟你说说说正事哩!”贾虎说完,毫无预兆的整个人没入湖底,就在张荣无可奈何之际,只见他半响后又蹦了出来,直带出一大片水花,随即又赌气似的在结义大哥面前扬了扬手臂。
“好好好,别再折腾了!留点力气,说不定待会用得上!”张荣忙伸手拉住贾虎,怕他再闹甚么幺蛾子,引起了跟踪对象的注意。
“这两货还真有问题?”一听待会可能会动手,贾虎激动起来,“真就俺们自己干了?不通知驻扎济州的梁山大军?”
这四兄弟所居住的渔村,位于八百里水泊西南角附近,属于巨野县境内,此时离济州州城的距离,比梁山岛近多了,是以贾虎有此一问。
“黄相公是朝廷降将,到底不是山寨老人,靠不靠得住俺不敢说。就算黄相公真跟王伦哥哥一条心,眼下朝廷的大军又步步逼近,他到底有没有余力管俺们这档子事,还不大好说!”如果说四兄弟里面最保守那个是郑握的话,那最谨慎的无疑是张荣。郑握的保守是被动式的守住局面,而张荣的谨慎,则是在进取中不失小心。
“俺俺俺只杀过鱼,还还还没杀过人哩!”少年人脸上露出尴尬的表情,尽管强健的躯体让他已经拥有致人死地的力气,却在浑身上下找不出一丝杀心。
“谁让你杀人了?捉了,绑了,打晕,都成!”张荣瞥了这个迅速进入状态的兄弟一眼,已是有些无语了。
“哎,俺还以为……”贾虎尴尬中撞到张荣裤腰带上系着的解手刀,憨憨一笑。
“别说话,荒岛上有动静!”张荣眼尖,拉着贾虎便往芦苇丛中钻。
俩人悄悄躲回芦苇荡里,不多时,只见他们跟踪的那艘渔船又折返回来,船上一个汉子大骂道:“直娘贼,哪个亡八又偷了老爷的刀去!?”
另一个惶恐道:“莫不是见鬼不曾,今日俺特意早早放在船上的,怎生又寻不着了?莫……不是这厮们的冤魂找上门来了?”
“有他娘甚么鬼?如今世上恶人当道,也没见谁有个报应!老子今晚抱把柴刀在船上睡了,看谁还敢来偷!”
“大哥,你说是不是村里那几个猴儿来摸去了?”
“八成是他们!不然哪这么巧,一出船便在水口遇上这厮们?”
“阿也!他们要是去济州告首怎办?”
“告发俺们甚么!私藏解腕尖刀?笑话,连朝廷都不曾恁地严苛!再说了,朝廷天兵不日开来,济州府这干降兵叛将还有空管俺们这鸡毛蒜皮的小事?自己肩膀上的脑袋都不知还能扛到几时哩!”
“倒也是!还是大哥有见识!俺看不如趁着今儿有空,再去寻几个牛子作了。就是不指望朝廷的赏格,俺们从尸首上搜下的金银,也够快活几年了!”
“也罢,让那秀才再留一天全尸罢!”
这兄弟两个边走边划,不由得走得远了,张荣和贾虎露出头来,贾虎惊骇道:“俺们往常只是看这两个不顺眼,没想到真叫他们做下如此滔天罪孽!大哥,你是怎生知道他们身上有屎的?”
此时张荣丝毫没有猜中事由的得意,反而脸上写满了自责与沮丧,缓和半晌,方才带着后悔的语气道:
“当初这两个人打齐州来投靠时,是俺们村见他们可怜,收留他们在此居住,结果这两兄弟每日神神秘秘早出晚归,也不跟俺们来往,俺当时只是觉得有些奇怪。直到前不久,有一日俺在他们船上竟闻到一股刺鼻的血腥气味,你想我打娘胎里出来,就生在鱼堆里,鱼血的腥气还是分辨得出的,俺当时便留了心。可惜,俺一直没抓到他们痛脚,不想这一疏忽,竟然耽误了几条好汉的性命,都是我张荣的罪过啊!”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张荣此时眼眶已经发红,一想到因为自己大意而没能挽回好几条好汉的性命,对于这个立志要上山聚义的后生来说,这种滋味真的很难用言语表达。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