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嘉问真的是完了。三司那边都闹了翻天,内藏库的钱从此就不是三司的了。下面都在抱怨,说吕嘉问是猪油懵了心,竟想趁韩冈辞位的时候占便宜。岂不知韩冈退归退,又岂是他招惹得起的。”蔡渭回来时,就是一股子的兴奋“大人,火器局和铸币局,韩冈到底是打算怎么办?”
“等着看。”蔡确很简洁的回答了他的问题,就这么一头冷水就浇了下去。
火器局和铸币局都被两府划归到韩冈的势力范围,莫说这种位于三司和军器监下一级的实务机构惹不来宰辅们的觊觎之心,就是有心,也拿这两个衙门没辙。
火器局和铸币局需要等韩冈将章程列出来,并推荐具体的负责人,才能投入运作。没有韩冈的理论及业务指导,那就连笑话都算不上。
不需要蔡确多解释,蔡渭很清楚韩冈在军器监等实务衙门中的影响力。格物致知带来了无数发明和发现,也造就了韩冈在百工、医药等实务领域的权威性,让人无法与其竞争。朝廷里最近一个认为自己可以虎口夺食的吕嘉问,他的下场大家都看得很清楚。
具体的细节,蔡确不想多说,蔡渭也只能不再询问,肚子里倒是在腹诽自家老子是不是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才只能拿自己发作。
不过蔡渭的猜测当然是大错特错。一些细节,蔡确都已经从韩冈那里得到了通报。
见儿子悻悻然的想要离开,又是一副肚子里有话又不说的神情,蔡确皱了下眉,把儿子给叫了回来。
“大人。”蔡渭有些莫名其妙“可还有吩咐?”
“火器局、铸币局之事,是谁在你面前提的?”
“也没有谁。”蔡渭一阵心虚,却遮遮掩掩的不肯说实话。
蔡确心中一阵火起,口气尚还依然保持平淡:“知道他的用心吗?”
“大人。只是喝酒时议论了两句,都是随口的话。”蔡渭争辩着。
“知道他们的用心吗?!”蔡确的声音沉了下去,不怒自威。
感觉到蔡确语气变了,蔡渭终于是不敢再躲避,低头道:“知道。”
“知道就好。回去好好想想。如果有人再问,明白的告诉他们,火器局也好,铸币局也好,都不是他们可以惦记的。”
蔡确再一次打发了儿子离开,心情变得更坏了。
蠢货还真是多,没事乱打听,又能有什么好处?难道还能跟工匠争功吗?还是想从铸币中牟利?能与宰相家子弟结交,就是难得的机会,却都浪费了。当年在韩绛的宴席上抓住了机会,继而在开封府、在御史台,从不放过任何机会的蔡确,自是瞧不起自家儿子结交的朋友。
而袒护着这些蠢货的儿子,也让蔡确更加生气。相比起来,刑恕可就强多了。但儿子与刑恕交情深了之后,倒是又要担心被利用了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真真是不省心。
自家的儿子和跟他厮混的一干人等,肯定还没有收到韩冈晋封莱国公的消息,不然议论的话题就不会是火器局和铸币局。
当然,能比韩冈还要早一步得到消息,除了宫中外,也就是他们这群宰辅了。
‘莱国公……’
这是怕韩冈当真接受下来,才故意封赠莱国?虽然从东莱郡公晋封莱国公看似是顺理成章,可想到那一位,终究有些忌讳。
太上皇后不可能如此对待韩冈,蔡确知道韩冈在宫里如何得到看重。那就是太常礼院的酸丁们,又在玩他们的文字游戏了。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怕韩冈多心。而韩冈又是个不肯受委屈的脾气,吕嘉问今天最后的表情犹在眼前。
不过也是好事,前面有三司,现在再来一个太常礼院,跋扈二字可就脱不掉了。
纵然都是一条线上,可同伴吃点苦头,坏点名声,也不是什么坏事。
不是吗?
蔡确微笑着想着。
送了刑恕走了,游酢犹在院中,良久也不见动作。
一名士子进了院来,看见一贯苦读的游酢站着,惊讶的问道:“定夫,今天怎么不见读书?”
见及来人,游酢大喜起身“立之,你怎么来了?什么时候回的京城?”
前些日子郭忠孝去河北,游酢还去送了他一程,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
“就今日午前。”郭忠孝道“在河北也没待几天,便赶回来了,那边静不下心来读书。”
说着便让身后的伴当送上了一份礼物。
游酢推让了一番,方才谢过收下。
相互谦让了坐下,郭忠孝看了看桌上还没收拾的杯盏,问道:“方才是谁来了?”
“是刑和叔。”
“刑七人呢?走了吗?”
“已经走了。”游酢点点头。
“刑七还是这么匆忙。”郭忠孝笑了一下“又来说了什么事?”
“不过是殿上的一些事。立之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郭忠孝点点头“多多少少知道一点。”
作为郭逵的儿子肯定要关心朝堂上发生的一切,不过若是事不关己,也只会泛泛的了解一点。
“可知铸币局和火器局到底是个什么章程?”游酢问道,神情比方才在刑恕面前要严肃得多。
“铸币局,火器局?”郭忠孝微微一愣,很意外游酢不问国债,却问这两个小衙门。想了一想,回道:“铸币局大概不脱当年的军器监。以机械代人力,降人工,减工时。至于火器局,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兵器都还不知道呢,不过真要做出来给军中使用,也肯定是易造易修的兵器……多半是个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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