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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从义回关西了,韩冈和李信刚刚去送了他。
冯从义在开封盘桓了多日,将京中的事情一一理顺,而顺丰行、平安号和雍秦商会下一步的发展,也跟韩冈商议妥当。到了这时候,也不能再多留了,趁着暑热消退,天气转凉,便上路返乡。
韩冈与李信从城外回来时,在路上碰到了李定。新任的御史中丞,从西十字大街上一路穿行而过。几十人的队伍,比不得宰执,却也让大街上的行人车马纷纷避让道边。
韩冈是轻车简从,只带了几名随从,加上李信这位表兄。他也不怕什么刺客,身边的这些都是在韩冈身边做了不短时间的护卫,看起来是随意一站,但直接就把靠近韩冈的几条路都给挡住了。
看到李定经过,韩冈没有上去打招呼,也没有挡在路上不让道,反而让到了路边上。
李定看着有急事,喝道吆喝得急,人马走得也急,急匆匆就过去了,看起来并没有注意到路边上的韩冈。
望着李定匆匆远去的背影,韩冈倒是想起了同时抵京的苏轼。
李定为官清廉,又曾经拿苏轼立威,在御史台中威望很高。在御史台风雨飘摇之际临危受命,对御史台意义不言而喻。而且他不同于之前的李清臣,是正牌子的新党,对朝堂上的中间派是个极有分量的威慑力量。
而苏轼被贬谪后的这几年,文章和诗词的水平日高,在士林中名气越发的大了,声望日隆。这一次回到京城,并不仅仅是章惇提议,也是他本身有了那个资格。但苏轼是中书舍人,确切点说是直舍人院,权知制诰。负责是草拟外制,与内制翰林学士并称两制的清贵官。褒贬官员就在他的笔锋之中,以苏轼的水平,在敇文中藏些恶心人的词句,真的不是什么难事。以他和李定之间的仇怨,保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斗上了。
若说曾经跟李定过不去的,其实有苏颂一个。苏颂旧年担任中书舍人的时候,曾经拒绝为李定的晋升草诏。不过那是因为王安石对李定的提拔不合规矩,刚刚转官的低品京官照常例是不能直接入御史台,想要成为御史,至少要一任知县之后方可。这是公事公办,并非私仇。
不过苏轼那边就可算是私仇了。对李定不为生母服丧之事的大肆宣扬,甚至召集诗友一同为一名孝子写诗。李定在士林中的名声那么坏,也多亏了苏轼的汗马之功。之后又有乌台诗案,李定终是报复了回去。你来我往的,这个梁子结得就深了。
苏轼不是坏人,可太过随性了,依韩冈前生看过的说法是一肚皮不合时宜,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捅出漏子。章惇这一回可是给自己弄了个丢不掉的大包袱回来。
虽然没能看见苏李二人同时下船的情形,让人很有几分遗憾。但从今往后,李定和苏轼日日在朝堂上相见,肯定会有热闹可以看。
韩冈是个旁观者的心态,苏轼和李定都不是宰辅,打起来都影响不了国政。尽管如今韩冈也的确盼着朝堂上能够稳定一点,但一点波澜都没有可就太没趣了。
回城后,韩冈并没有与李信一起回府,而是去了火器局。
在一炮轰塌了郭太尉府正堂之后,火器局试炮的地方就转移到了城外。不过现在最新出来的虎蹲炮,倒暂时不必往城外送。
“这是虎蹲炮?”
短短的炮管,薄薄的炮壁,下面装了个撑脚,炮管外部还箍了三道铁环。还不到膝盖高。这就是李信面前的新型火炮。
李信已经见识过之前两门试作品,那是重达千斤的青铜火炮,一看就是分量十足,试炮的时候,站得稍近,更是感觉着地动山摇。而眼前的火炮,四十斤还不到,差得未免也太远了。
“不是虎蹲炮还能是什么?”韩冈反问。
比起野战炮来,虎蹲炮制造起来更容易一些,不过威力不足,只能是步兵的补充。为了一下子就将人给震住,才会先选择野战炮。不然拿着这虎蹲炮说能胜过八牛弩、霹雳砲,那未免就太可笑了,谁会相信?就是松木炮都更能取信于人。
其实从野战炮、城防炮这边排下来,虎蹲炮命名做步人炮其实更合适一点。但韩冈当时随口就给了名字,现在也不好改了。反正对名字的问题,他也没注意过,连给儿子起名都是随心所欲,这火炮也没什么多讲究的。倒是换作是赵顼在位的时候,肯定会起个好名字。
“这几门炮看起来不起眼,可就是翰林学士想来看,也是看不到。”
韩冈说的是沈括。沈括虽说是翰林学士,但没有与军器监有关的职司,现在根本接触不到最新式的武器,只能看着韩冈画出来的图样。军器监的管理还是比较正规化的。韩冈并不想为沈括破例,也不打算让沈括参与进来。韩冈希望沈括做的,是天文历法,这是沈括擅长的领域。
而李信不一样。枢密院已经准备新设一军,暂调三个指挥过来,装备上火炮,专门用来实验新的战术。守卫即将搬出城外的火器局分部,也同时由这一新军负责。而统领这一军的,内定的便是李信。
韩冈指着炮对李信说着:“别看这虎蹲炮小,二三十步内,这样的一门炮,至少当得起十张弩了。而且火炮跟弩不一样,给弩上弦要耗气力,有上弦机才好点,但也只有守城时才能用上。火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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