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台大人说的极是,”周馥点头,“洋务之事,从上海来看,就是利国利民的事儿,单单从税里头看,这上海初建省,海关的税就比旧年翻了两番,这还是洋人的税收的极低的缘故,若是和咱们国内的商人们一样的税率收,这银子更是要……啧啧。”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关税在旧年签订条约的时候就定下来了,定下的不好反悔,只不过,”李鸿章微笑,“中国人如今还用不惯洋人的东西,虽然洋人的东西实在是好,除却这几个大城市尚可之外,再往西边去,就是寸步难行了,虽然咱们用他们的火枪,也是权宜之计,你瞧着京中军机处对着军械的事儿这么上心就是看出来了!到底总有一天要咱们自己造!这军火大家都有戒心呢,别的事物更是不用说了,洋布洋火这些东西,还抵不过这鸦片!”
“赫德居然出了这个鬼主意,把鸦片换了个名字叫洋药,”周馥对着此事也是火大,奈何人微言轻,“这不是换汤不换药?”
“太后如今也是没法子,万事还要仰仗洋人,就让他们继续把鸦片运进来,只不过是科以重税罢了,”李鸿章摇摇头,“上海这个地方,你要把这些烟馆瞧好了,总要高高得抽税,没有便宜货才是!”
“是,”周馥应下,在自己的手册里头记了下来,又见李鸿章在翻看准备带入京中的礼品的册子,沉思半响,于是又发问:“大人,学生有句话,不知道当不当讲。”
“呵呵,玉山,你我年纪相仿,原本就是应该无话不谈,再者你又何须如此客气,如今是正儿八经的知州了,怎么还是学生学生的,”李鸿章笑道,周馥是安徽建德(今安徽东至)人。早年因多次应试未中,遂投笔从戎,在淮军中做了一名文书。后又升任县丞、知县、如今是直隶知州留江苏补用,一直都在给李鸿章画赞军务,故李鸿章有此一说,“畅所欲言才是。”
“是大帅青目,朝廷恩典,属下是不敢忘的,”周馥说道,“最近京中有谣言,说是有削藩之事,大帅的意思是?”
“这江宁的总督早早就上了折子,说要裁撤湘军,这虽然是他的表白心迹之举,倒是把我们这些歪瓜裂枣放在火上烤啊,”李鸿章摇头叹息,“我虽然不怕,却也不得不随着上折子,说要裁撤淮军,,更听说有几个洋人,哼哼,看着本官在上海的兵实在碍眼,想着在上海耀武扬威,准备建一个他们自己搞的玩意,可笑!”小刀会起义被扑灭之后,外国使节、商人们自行聘用的警察等武装力量控制了上海的治安,上海道毫无能力,租界区的洋人正准备搞出地方特色的法庭监狱时候,一声巨响,伯爷李鸿章驾临上海,上海道巴不得有个个子高来顶着这片天,跪在李鸿章的营前跪了半个小时,苦苦哀求把上海的事务一股脑儿得交给了李鸿章,自己回到徐家汇的私宅里头杜门不出了,上海的外国人见到李鸿章手里的强兵这才暂时歇了在上海画国中之国的心思,可如今见着李鸿章盘桓不肯去,上海地面上说一不二,眼下虽然对着外国人甚是礼貌,可到底心里是怎么想的,谁也不知道,偶尔见洋人犯了事,也总要抓起来,虽然是轻判,可这些洋大人的脸上也总是不光彩,久而久之,又加上李鸿章对着关税看的甚紧,不仅仅地面上看的紧,北洋水师靠着李鸿章供养,海面上也是水泼不进去了。于是,这些风言风语又出来了。
“洋人们倒是也不笨,拿了什么团练久居上海,惊扰商贾,不利通商的借口在上海散布谣言,”李鸿章对着洋人们的态度不以为意,“可惜啊,这些人,毕竟不知道中国的规则,要想着就在这上海,靠着几个流言就要把我敢走?那是不可能的事儿,宫里头的云,军机处的风,这上海才会下雨,就靠着赫德一个洋人,能对这中国的军事说上什么话?他要是说了,太后反而会觉得洋人其心可疑,本官的淮军还是稳固的很!”
“可如今这又有大会操的事儿……”
“杨树声带了兵过去,我实在是不放心,恰好太后准了让我入京,顺便去瞧瞧,虽然咱们淮军不比我那个老师家大业大,可也是我慢慢得凑起来的,不能让人糟蹋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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