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以后,南江市下了今年以来最大的一场雪。
第二天早晨,整座城市银装素裹,老胡同里的屋檐下,结着成片的冰溜子,晶莹剔透,阳光下,闪得竟有些晃眼。
“啊!”
一声惊叫,划破寂静的颐岭公园。
专案组赶到现场的时候,现场已经被警戒线围了起来。
公园的角落,厚厚的积雪覆盖着草坪,草坪的右侧,鼓起了一块人形,是一具男人的尸体。
尸体上的积雪,早已经被人扒得乱七八糟,现场一片狼藉。
韩远看到尸体的时候,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我从外地过来的,是来南江市跟我家里人过年的,正好听说大年初一颐岭公园人不多,我就带着我儿子跟我老公过来玩,我哪知道那是个尸体啊,我儿子一开始还以为是个雪人呢,就上去看看,结果发现居然是个尸体,我儿子都快吓坏了……”看起来大约三十岁出头的女人,苍白着一张脸,对一旁的梁秋和说道。
目击证人是三口之家,七岁的小男孩发现尸体的时候,本以为是个雪人,一时好奇跑过去,结果发现竟然是一具尸体。
可也正因为这样,破坏了现场。
“除了致命伤,死者的腹部还有六处伤口,由多种凶器造成,”韩远在尸体旁边蹲下,身体微微前倾,凑近去观察尸体。
“我记得这个案子!”孟炜猛地一拍脑袋,语气又急又恼。
原本垂眸在看尸体秦靳北,听见孟炜的话,转过头看着他。
“可是不对啊,这个案子是在五年前发生的啊,我当时就是因为案子的时间对不上,才把这个案子筛掉了,”孟炜用力揉了揉后颈,像是在发泄自己的愤怒和无力,然后才继续说。
“我当初筛选案子的时候,看见过这个案子,这个男的叫许继明,是个富二代,五年前,他还在上高中,当时许继明有个女朋友,两个人闹矛盾了,女朋友要分手,结果分手那天晚上,许继明殴打、侵犯、还捅了他女朋友六刀,那个女孩倒是死里逃生,但是许继明这个人渣!”
孟炜远远看着尸体嘴里的那张卡片,不用去看,他也知道许继明嘴里插着的,究竟是什么。
“许继明被那个女孩告了之后,竟然用精神病做辩护理由,这种把戏,有钱人最喜欢玩,最后许继明成功脱罪,女孩听说回老家了,女孩的老家是个小地方,人都很保守,据说女孩回老家之后,闲话传得很难听,女孩受不了压力,几次想要自杀,最后就没有消息了,也有人说,女孩被逼疯了,也就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啊,一辈子就这么给毁了……”孟炜说到最后,语气越发的冷,碍于秦靳北在场,强忍着没说许继明死了,是罪有应得之类的话。
“不过,这个案子的确有个很蹊跷的地方,那个女孩被捅了六刀,可是不是同一种凶器造成的,而且造成伤口的力度和角度也不一样,当时也是因为这一点,有人猜许继明的确是有精神病,比如精神分裂、妄想症什么的,要不然一个正常人,有把刀就能杀人,怎么可能带着多种凶器在身上,还怕别人发现不了么?”
孟炜的话,让梁秋和陷入短暂的沉默,他虽然没说话,视线却一直落在秦靳北的脸上,显然在等着秦靳北开口。
“有三种可能性,第一,许继明的确患有精神病;第二,许继明作案前有过精心策划,但是五年前死者还在高中,作案不会这么有组织性,这个可能性很低;第三,当年的案发现场有第三者出现……”秦靳北的话到这里就打住了,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当年的案子,的确是个悲剧,可是他们现在已经无能为力了,如今专案组能做的,就是专注于眼前的案子,找出凶手。
秦靳北平静的目光扫过尸体,最终停留在尸体腹部的伤口上。
“秦队,上一次凶手开膛,是因为网上很多人都在说的那句话,这一次,是不是也有什么特殊的用意?”
梁秋和问。
“这还不简单,许继明捅了他女朋友六刀,而且伤口是不同凶器造成的,凶手在许继明身上,也用不同凶器捅了六刀,这不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没等秦靳北回答,孟炜抢先答道。
梁秋和愣了一秒,像是在思考孟炜的话,孟炜说的,似乎也有道理。
“死者腹部的六处刀伤,看起来像是某种图案,”一直蹲在尸体旁边观察的韩远终于起身,眉头却还微微皱着,“不过,也可能只是我的错觉。”
韩远又看了一眼许继明腹部的刀伤,摇了摇头,表情微微有些犹豫。
*
专案组的人刚回到局里,秦靳北就被局长叫走了。
异常安静的办公室里,孟炜敲击键盘的声音,被无限放大。
他专注地盯着电脑,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游走着,过了一会儿,“砰”的一声巨响,孟炜重重砸了一下桌子,又是生气,又是挫败。
“老梁,你说现在怎么查……”
每当专案组发现凶手作案的规律,凶手就会打破这个规律。
比如前三个案子,当时专案组认为凶手在针对帮派分子,结果到了第四个案子,凶手在受害人类型选择上,就改变了方向。
这一次,也是一样。
这回,孟炜辛辛苦苦查了大半个月,这段时间熬得眼睛都红了,他甚至已经注意到了这个案子,只是因为不符合时间上的规律,才排除了这个案子,谁知道,凶手最后恰恰选择了许继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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