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儿是什么地方?”天蓝有点儿茫然地看着那片浮动的星光,广阔的景象正显得令人震撼而壮美,银色的光辉在天际汇聚成一条线——一条悬臂,宛若银河。
它缓慢地流转,摄人心魄。
她回头问道。然而这一幕对于崔希丝来说并不陌生,作为工匠,少女时常要在魔导炉的行星引擎之中窥见世界的本质,星辉交织,正是如此,如同母亲手中的毛衣针,以织线编织出这世界之后的景象。
但她也从来没设身处地如此,更不用说其他人,妲利尔似乎有从昏迷之中苏醒过来的倾向,睫毛动了动,诗人小姐正将手盖在她胸前,猫人小姐发出一阵低沉的呓语。
“这里是以太之海。”崔希丝怔怔地开口道。她也从未来此过,至少没有亲身来过——那不过是行星引擎之中模拟出的景象,而真正的星海,正如此刻——
谧宁浩瀚得多。
它是世界的基石,一切的原初。
方鸻虽然亲口和她说过这个计划,甚至这其中的一部分她还出了一份力,但真正来到这里,崔希丝仍旧感到有些梦幻——她回头去对天蓝说道:“不必尝试叫醒她,这里是物质之外的世界,妲利尔以这个状态进入这个世界,她在现实中没有醒来,在这里也不会醒过来的。”
“那我就这么抱着她?”天蓝问。
“你大可以将她放在这里,从本质上来说,这并无区别。”崔希丝答道。
天蓝犹豫了一下,觉得自己做不到那么冷血:“……那我还是抱着她好了。”
“你带上她其实也无所谓,物质在这个维度本是没有重量的。”崔希丝回过头去,正看着那天际的闪光,温润的光辉久久闪耀,如同一颗发光的宝石。
那是罗昊最后的光芒,他坚如钢铁的意志正升起一轮夺目的太阳,发出刺眼的强光——并抬起头来看着娜尔苏妠,这位娜迦之神——铁卫的能力于这片空间之中毫无意义。
但意志,却可以竖立起一面高墙。
从而令一位神只也无法逾越。
“——以太之海是星辉的世界。”
“在那里物质与元素不过是幻象。”
滂沱的大雨冲刷着甲板,雨水形成多变的纹理,从木板的缝隙之间漫流而过,方鸻正看着箱子与罗昊二人,开口道:“在这次事件的最后我们一定会对上娜尔苏妠,这位神只一定是我们最后的对手。这个计划是为她而量身定制,当计划开始执行之时,我需要你们拖延住这位娜迦之神一定时间……”
“拖延住娜迦之神?”罗昊反问。
方鸻对两人轻轻点了一下头。
虽然这听起来不可思议,但在那个世界之中,钢铁并非坚盾,意志才是利刃。
在那里人与神之间并非相隔天堑,一切奇迹皆有可能。
连娜尔苏妠也不得不止步,抬头看着面前这一幕,这个面目可憎的胖子——她蹙起眉头来,伸出一根手指,在那高墙上轻轻一敲。
蜘蛛网般的裂纹从她指尖的一点上蔓延开去,高墙犹如冰雪般瓦解,像是碎裂的玻璃,冷冽而锋利,化作无数闪光的碎片,纷迭而下,最后消散于无。
一柄剑刃正从扭曲的空间之中刺出,直奔她面门而来,但娜尔苏妠甚至连看都没多看那个方向一眼,一道影子便倒飞回去,最后化作箱子的形象,少年晃了晃站了起来。
漆黑的火焰正沿着他长袍向上吞噬,黑暗至圣的力量犹如跗骨之蛆,但箱子咬紧牙关仿佛没事人一样,拉下尖尖的巫师帽遮住自己一半眼睛,轻轻一掸长剑。
他向前一步,再一次遁入空间的裂缝之中。
而当次元门打开,狭长的剑光再一次映入娜尔苏妠的视野之中:
“不知死活。”
她终于被惹恼,伸手一弹,一束火星将箱子与他手中的剑一起化作飞灰。
正如同石炭的雕像,随风而逝,化作虚无,最后只留下一道坚定不移的目光,仿佛仍存在于虚空之中——目光藏于巫师帽檐下的少年,其沉沉的视线正注视着这位娜迦之神,他手中不存在的剑刃,仍指向前方——
那甚至令娜尔苏妠皮肤上产生了轻微的刺痛感,剑锋仿佛至最后一刻仿佛才烟消云散,令她不由有些讶异地抬起头来——是什么样的力量驱使人倔强至此?
她不是没有见过众圣之选。
但那个少年好像执意要倒下在她面前。
那锋锐的意志甚至差一点让她产生一个幻觉,要破开她的领域,在她完美的躯体上留下一个浅浅的伤口——当然,幻觉仅仅是幻觉,即便是被天平的女士和光明之主联手拖了后腿,这些凡人还是很难伤自己分毫。
娜尔苏妠只是有些惊讶于对方的意志。
而那个该死的胖子何尝不是如此,高墙正在坍塌,但对方并没有后退的意图,对方的意志正一点一点瓦解,变得支离破碎,但仍试图塑起最后的墙垒,并将每一片碎片重塑……
令碎片形成墙垣,令鲜血流成河川,但也仍要阻挡她向前。
从未听说过凡人可以困住神只,哪怕是一个片刻,一个刹那,娜尔苏妠伸手轻轻一推,罗昊的意志世界终于完全崩塌,只是她看着那个胖子只轻蔑地看向自己,然后向自己竖起大拇指。
轻轻向下一划。
下一刻,他便化作白光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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