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说走到了傥骆道的分水岭,虽然从某种角度上来说算是即将走除了秦岭了,但是眼前的山势却依旧崎岖。
分水岭军寨作为汉中傥骆道的最后一道防御阵线,确实是不容小视。
军寨的东西两个面都是绝壁岣岩,崖上林木蓊蓊,浓荫如盖,峭壁上绿苔斑斑,上下如削。虽然说南北的正面的宽度有十余米,算是比较宽了,但是依据山势,全数用石块嵌垒积而成,共有上下两层的寨墙,却是一个巨大的麻烦。
寨墙的门,虽然离得远,但是看起来并不像是木制的,而是更像一块巨大的石板……
双层的寨墙的垛口之上,隐隐可以看到不少兵卒正在值守。在最上一层的张字大旗,正在空中迎风飘舞。
斐潜看着,眉头紧锁。
打肯定要打,但是怎么进攻,确实是一个巨大的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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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死!该死!”
面对难题的,远远不止斐潜一个人,就连在汉中的张鲁,在接到了消息之后,心神也不由得大乱,觉得有些手足无措。
张鲁气呼呼的将桌案之上的器物一口气全数扫落在地,顿时厅堂之类丁零当啷的一片狼藉!
这才过了几天的舒坦日子!
这些龟孙子怎么不能让人舒坦些!
张鲁的怒火,其实一半是为了征西来袭的事情,还有另外一半,却是源于对于自身地位的担忧……
大家明面上虽然不说,但是实际上谁都知道,张鲁之所以现在能够做上汉中太守的职位,不就是有刘焉在背后扶持着么?
汉中川蜀也并非传说当中的风水宝地,是一方毫无战火的净土,只不过汉中这几年确实是比较平静,但也是针对于关中和河洛这样闹纷纷的地区来说的,而实际上,汉中和蜀中就像是深潭之下的水流,表面看不见,实际上也少不了汹涌异常。
掀起这个波涛的,不是别人,便是站在张鲁身后的刘焉。
在中平五年的时候,马赵二人假借黄巾之名,骤然起事,波及甚广,最高峰的时候甚至号称有万人之众,刘焉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不能入川到任,后来在益州从事贾龙的帮助下,平定了马赵之乱,方进入了益州。
然而刘焉来到益州之后,立刻翻脸不认人,种种行为导致当初给刘焉出过大力的贾龙极为不满,因此在初平二年的时候,和犍为太守任岐合谋,举兵攻伐刘焉,当时一度攻击到了成都的邑下,但是在“东州士”的协助下,刘焉最终平定了这一场叛乱,并处决了贾龙和任岐。
但是贾龙和任岐的死亡,并不代表着汉中蜀地的波涛就此平息……
其中最为主要的矛盾,其实和现阶段整个汉代的朝廷一样,就是出在“编户”上面,也就是当地士族豪右和国家政权方面的争夺。
所谓“编户”,就是政府登记在册,需要按照人口缴纳各种赋税的人丁,但是实际上在汉中和蜀中,绝大多数的人口是被当地士族豪右隐藏起来了,这一类的人则是被称之为“隐户”,又称之为“荫户”。
没有了正儿八经的编户,就没有充裕的赋税,没有赋税,作为益州名义上的统治者的刘焉,自然就是束手束脚,想干点什么都需要好脸好色的和当地士族大户商讨,时时刻刻被这些士族大户掐着喉咙,又怎么会心甘情愿忍辱负重?
而作为外来的“东州士”,离开了原土迁徙而来,虽然多少是带了些人口和财物,但是却没有办法把原来的土地也一并带来,为了不坐吃山空,自然是想尽一切办法去获取新的土地和人口……
急切需要展开拳脚的刘焉和迫切需要土地人口的“东州士”,自然眉来眼去,干柴烈火,一发而不可收拾,滚到了一起,展开了一系列针对于川蜀本土士族豪右的左右连环组合的殴打行动。
因为当时贾龙和任岐叛乱的时候,甚至联系了还在关中的董卓,希望董卓能够代表月亮,嗯,代表汉代朝廷消灭刘焉,取得名义上面的上风,然而当时的董卓似乎已经是陷入了混沌期间,答应是答应了,转眼又给忘了,贾龙和任岐自然就悲剧的领饭盒去了……
刘焉生怕董卓什么时候又想起这个茬来,毕竟他能够和“东州士”站在一起,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是朝廷正儿八经任命的益州牧,若是关键时刻来了第二个益州牧,刘焉不就玩完了?
因此一不做二不休,便假借汉中乱匪的名义,刘焉让张鲁进了汉中,并烧了栈道,彻底断绝了和关中的直接联系,做起了川蜀的土皇帝。
然而好景不长,刘焉或许是因为这段时间衰老的太快,又或是修炼道法的姿势没有到位,身体反正是一日不如一日,虽然刘焉在尽可能的控制着局面,不让外人知晓,但是张鲁还是从一些特有的渠道,得知了此事。
当然,这个事情从一个方面来说,是张鲁的一个机会,是一个可以摆脱刘焉,彻底独立出来的大好机会,但是就在这样的节骨眼上,这个什么玩意的征西将军,竟然欲领兵攻打汉中!
这个征西将军,不在关中玩泥巴,跑来汉中干什么!
真真是该死啊!
“师君,”阎圃见张鲁忧虑,便拱手说道,“关中征西远道而来,吾等虽说兵卒略乏,但可请刘益州调兵协助,亦可无忧矣……”别人的太守都称之为“使君”,唯独张鲁自称为“师君”,其中含义,呵呵,可圈可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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