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角轻轻扯了扯,露出一抹荒谬的笑容。
蓝礼知道,这是幻觉在胡思乱想,他只是在表演而已,楚嘉树蜕变重生成为了蓝礼-霍尔,生活中的威尔成功度过了手术,剧本里的亚当也通过手术获得了新生,这不是生命的结束。但,在这一刻,这场戏里,他的心态却维持在了这样一个奇妙而悲凉的位置。
表演真是一件神奇的事情,不是吗?
方法派也好,体验派也罢,归根结底,它们都是让演员与角色之间建立起共鸣,唤醒自己的情感,将那一部分情绪带入角色,继而将剧情的力量迸发出来。
虽然说,方法派投机取巧一些,但想要达到巅峰,依旧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比如说“断背山”之中,即使希斯-莱杰把杰克-吉伦哈尔当做了异性,坠入爱河,但他要说服自己杰克是一个“异性”,并且说服观众,这就是他的能力,也是方法派打磨到了一定程度的体现。后来希斯在揣摩“蝙蝠侠:黑暗骑士”的小丑一角时,更是打破了方法派的壁垒,真正地用体验派的方式将自己逼上了绝路。
至于体验派,真的太过冒险了,就仿佛是在用生命进行表演。“活埋”的演出,如果让蓝礼第二次投入表演,也许更好,也许更糟,但可以肯定的是,绝对不会是现在成品里呈现出来的那样。因为体验派的演出就是刹那芳华,在一个特定的节点里,将灵魂深处最真实的记忆全部迸发出来,彻底混淆表演与现实的界限,也混淆角色与个人的区别。
这是不可复制的。
这也是好莱坞更加鼓励方法派的原因。如果每一个演员都使用体验派,达到极致之后,在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再表演了,甚至入戏太深、无法自拔,导致一系列无法挽回的后果,那就不堪设想了。
俄罗斯至今依旧鼓励体验派的表演方式,着实耐人寻味。这也是为什么俄罗斯的电影作品,总是有着一种粗粝野蛮的气质的原因,如同他们的文学作品一般。
但对于蓝礼来说,他不介意方法派还是体验派,因为不管是哪种方法,对他来说都是全新的体验和探索,为他打开一个全新的世界,重新认识表演,也重新学习表演。
他试图冷静下来思考,思考刚才这场戏到底是如何表演的,思考方法派和体验派的细节区别,思考自己的情绪带入和表演输出,思考这场表演的来龙去脉,思考释放过后的心得体会……但,思绪还没有来得及涌起,大脑就开始抽痛起来。
抽痛一阵接着一阵,然后开始蔓延开来,犹如千万根绣花针同时刺进去一般,钻心刺骨的疼痛让浑身肌肉都紧绷起来,但他现在却已经精疲力竭,甚至就连握紧手指都做不到——他已经失去手指的知觉,不确定自己能否控制手指,肌肉是如此麻木僵硬,似乎完全失去了知觉,疼痛感却丝毫没有减弱,一波接着一波,犹如浪潮般。
然后太阳穴就再次开始抽痛起来,绳子粗细的神经直接拉到了极致,就好像木偶的主控绳一般,往上一扯,整个身体都挺拔站直,每一个角落都可以感受到那强有力的牵扯感,然后彻底失去对身体的控制,任人摆布。
冷汗再次渗透出来,即使坐在车内,没有打开车窗,感受不到寒风,但冷颤还是一波接着一波汹涌而至。蓝礼也分辨不清楚,这到底是化疗之后的副作用,还是癌症导致的身体虚弱,亦或者是瘫痪之后身体机能出现了掉链,再不然就是……自己的错觉。
他就这样安静地坐在驾驶座里,微微垂下眼睛,身体却在承受着惊涛骇浪的撕扯和折磨。痛苦到了极致,以至于他开始享受起来,嘴角的弧度,轻轻上扬。苦涩,却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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