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御用剪刀小心剪开林显的裤子,露出伤处。只见那伤口一片血肉模糊,一些细碎的铁制利刃仍旧嵌在血肉中间,看上去分外可怖。
围在林显周围的几名羽林卫一看到那伤处,不由地都倒吸一口冷气。
“伤口污染严重,必须立刻清创缝合。”萧御皱眉道,一边随手解开绑在林显大腿根处用来止血的布带。
一股污血瞬间从伤口处涌了出来,林显也不由得痛吟一声,有些清醒了过来。
“林统领,你怎么样了?”二九忙上前关切道。
萧御用手指压住腹股沟中点稍下方的股动脉,暂时止住流血,一面问林显身旁的羽林卫道:“林将军受伤多久了?”
“大概一个多时辰了。”那人眉头紧皱,看着林显腿上的伤口,坚毅的面上现出一丝微不可察的惊慌。
这样重的伤,根本是凶多吉少了。他们都是常年在刀口舔血的人物,受伤不过家常便饭,什么样的伤口能够活,什么样的伤口不过拖延着等死的时间,他们心里一清二楚。
夜晚受伤时看不清楚伤处,只是撒了金疮药包扎止血之后,便打马飞奔回京城找太医救治。如今在明亮天光下看清楚那一片令人心悸的伤口,众人都不由得红了眼眶,面上露出一丝绝望。
萧御松开了绷带片刻,又重新扎了起来,一面吩咐道:“马上把人送到广安堂,必须立刻手术。”
一个多时辰,还不到四个小时,痊愈存活的机会仍旧很大。
“在下萧永章。”一直护卫在林显身边的那名年轻男子自报家门,看着萧御,向二九疑道,“请问这位是?”
“你唤我凤大夫就是。”萧御笑了笑道,“先把林将军抬到我们那辆马车上,马上送到广安堂去。”
萧永章虽不太相信这样一个俊秀少年能有多高的医术,但广安堂的名声他还是听说过的。
谢世子为讨世子妃欢心一手建立的医馆,很是治好了一些匪夷所思的病症,听说还救活了一个自戕的男人,手段不可谓不高明。
萧永章和两名手下一起将林显小心地抬到萧御的马车上,还有一人迟疑道:“萧副统领,还是……找太医来给林统领看看伤势吧。”一个民间医馆,即便是元王世子妃所开的,又怎比得上太医院里万里挑一的精英?
比如那声名远扬的简六小姐,手握简家医术,端着一副医者仁心的姿态,被京城贵妇人和普通百姓交口称赞。
但在他们这些人看来不过是如同小儿过家家一样的把戏,女人争名夺宠的手段而已。在简大夫去逝之后,事关生死大事的病症,他们是绝对不敢踏足简家医馆的。
萧永章心中也有疑虑,看了看萧御,微一迟疑点头道:“你速去宫中奏请皇上,将太医带到广安堂来会诊。”
二九见萧永章这副作派,因为林萧等人都是他的朋友,他很是有些尴尬地看了萧御一眼。
他可以理解萧永章想要确保万无一失的心情,但是……世子妃是一片仁心善意,甚至没有去顾虑此事可能给他带来的麻烦。
这样当面的质疑和不信任,实在让人难堪。
萧御却只是冲他一笑,拉着百灵上了马车,让二九驾车快点赶回广安堂。其他羽林卫和元王府的侍卫便跟在马车后头,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沿着长街往广安堂行去。
街口处又出现在一辆马车,漆成大红的楠木车身线条优美雅致,丝绸的车帘如流水一般垂在门与窗前。
车帘掀开一角,两名妙龄侍婢的脸庞出现在帘后。
一名婢女面露不屑之色,回头看向车中之人:“姑娘,果然是那人又在强出风头了。”
车中的女子眉目秀丽,形容端庄,一只坠着长纱的帷帽放在手边,不是简六小姐是谁。
丫鬟半夏哼了一声继续道:“我看他是入了魔怔了。以为靠着医术从姑娘手中抢走了谢世子,现在就越发地得意忘形了。也不想想,世子即便喜爱他特立不凡,但他夜宿城外,给那一帮乡野村民掀衣治伤不说,现在又在广天化日之下对那林将军手脚不干净。别说王妃忍不得,若是世子知道了,只怕也要嫌他不守规矩。”
另一名丫鬟丁香掩唇笑道:“姑娘是没看见,刚才那人直接剪了林将军的裤子,手就在林将军的那里……唉呀,说给姑娘听都怕污了姑娘的耳朵。”
半夏伸手打了她一下:“知道污了姑娘的耳朵你还敢说,还不住嘴。”
丁香吐了吐舌头,笑着闭了嘴。
简六小姐道:“好了,别说闲话了。没人堵着路了,让车夫启程吧。”
“是。”丁香应了一声,吩咐车夫继续赶路。
“慢着。”简六小姐突然道,“先不要去元王府了,先到仁信堂去一趟。”
广安堂内,秦竟和陆容容刚打开大门,正堂内堂外地打扫保洁,便被风风火火闯进来的一群人吓了一跳。
萧御指挥侍卫先将林显安置好,让百灵去准备手术工具和手术室,又吩咐陆容容去仁信堂请冯大夫来一趟。
“快快快,不要发愣,快点动起来。”萧御拍了拍手,一迭声地催促道。
陆容容和百灵忙一同应声,一个往里一个往外,顿时跑没了身影。
萧永章见这广安堂里使唤的竟然都是些小丫头,一时更加忧心忡忡,不知自己将林将军带到此处是对是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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