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势头,青州、乃至北方的大部分家族,都是不如王家的,但杏坛论道这么大的事,江左的顶级门阀也会派人过来,由于家族庞大,来人分散各处,有些在临沂,有些就在鲁县。
随着鲁王下令,鲁县封城,这些江左大族的人也无法随意进出,很多人都被拒之在外,徘徊难行。
这种时候,王家的车队堂而皇之的进来了,各家肯定要有微词,纵然不会爆发,但肯定也想依样画瓢。
“我从鲁王府得到了个传闻,”孙敏笑了起来,“说是刘韵言在临沂让王家吃了亏,所以王家不得不提前走上一遭,陈止既是同王家一起来的,大概是受了王家招揽,来这对弈的,所以我才觉得遗憾,本以为能看到一场龙争虎斗,为我中土棋坛正名。”
这个时候,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从旁传来——
“这个陈止,本事这么大,王家都要招揽他?也难怪你等念念不忘了。”
说话的这个人看上去约莫四五十岁,面容清瘦,留着长须,穿着大袍,坐于主席,正是曹庆、孙敏的老师、孔家传人,孔履。
此人非孔家本宗之人,但自幼好学,天资过人,最终异军突起,成为他那一代的佼佼者,如今更是孔家的门面人物之一,据闻未来将会执掌杏坛。
孙敏就恭敬回道:“陈止此人在师道文章、书法、佛学,乃至手谈之道上都有不小的名声。”
他这么一说,旁边坐着的曹庆、荀折等人,不由又回想起这一路上,每到一处,就被陈止名声压制的憋屈,还有仿佛一路都要做陪衬的那份屈辱。
上首,孔履微微点头,转头问道:“听说大师和这人也有一些渊源,不知道如何评价此人?”他的身边坐着明法僧。
那和尚听了这话,露出淡淡笑容,摇头道:“算不上什么渊源,只是隔空接触罢了,此人堪称人杰,文章是不错,他的书法贫僧也见过,已然入品,近乎神品,至于佛学之说,倒也有可取之处,所以都传出名声了,名声是很响,但其人如何,贫僧还没接触过。”
“只是传出了名声?”孔履到底是老资格了,明法僧这话一说,他就品味了几分味道,知道这位大师八成是吃过亏,但既是被他请来的客人,孔履自然得配合一下。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道:“这陈止的年龄好像是二十三吧,这个年龄是该养望扬名了,只是名声多变,宛如镜花水月,远的不说,就说那姜义,造势蓄名不可谓不高明,但碰上真正敌手,一盘输掉,名声折损过半,汝等当引以为戒,凡事要脚踏实地,琴棋书画之道,固然精彩,但经义名教才是根本,在我看来,陈止诸多名望,唯《师说》一篇,方可称道。”
他用事实来教育弟子,可谓用心良苦,同时也是给明法僧一点面子。
孔履看出明法僧与陈止有点冲突,所以略微贬低陈止一下,再褒奖一句,因为那篇《师说》很受他的推崇,孔履发自内心喜欢,对陈止其人多有欣赏,只是碍于明法僧的面子,才得当面平衡一下。
可惜,他却不知道,自己这番话一说,明法僧脸上在笑,这心里却越发难受了,因为真正让他难堪的,正是那篇《师说》,这心头不静,就有出言的冲动。
对于这些内幕,曹庆、孙敏已是心知肚明,但不敢当面指出,面对老师教诲,只能点头受教。
孔力又道:“说到姜义,就不得不提那匈奴人刘韵言,此人的本事是有的,所以能起名声,虽然被朝廷追捕,但这城中却无多少喝骂,何故如此?还不是他前些天在鲁县挑战几位棋坛高手,以棋艺连败众人,留下了名声,但若是其人败了,这积蓄的名声,必然急转直下。”
孙敏总算抓住机会,顺势转移话题道:“匈奴王子刘韵言忽然就被通缉,还涉及到鲁王,是否与北线战事有关?”
他们这些人,当天都在王府,听到了世子的那句惊言,随后鲁王出面,表面上一切如常,但从一些细节还是能发现端倪,而宴会之后,就传出消息,说是鲁王下令,要捉拿匈奴王子,至此来开了封城序幕,与会众人稍微思考一下,就明白其中关联。
孔履闻言,神色凝重,沉默片刻才道:“这事不要乱猜,还是等切实消息,否则说再多也是无用,还是将心思放在杏坛论道上吧。”
“是。”
几名弟子都是点头称是。
但末了,曹庆又问:“陈先生已经抵达鲁县,请帖是不是要送去?”说话的时候,他看了明法僧一眼,后者还是淡笑着。
孔履点头道:“既然他人来了,那就送去吧,不过陈止是和王家一同抵达的,将来肯定是要走王家的门路,这请帖只是礼数上做到位就行了。”
以陈止的资历,就是参加杏坛论道,也只是旁观者的一员,显不出什么,但按左家的说法,参加了文会,得了魁首,就有资格在论道时崭露头角,而孔履所发请帖,还是依陈止本来的位格邀请,帮助不大,比不上王家的渠道,是以他有此一说,当然,这也是照顾明法僧的面子,表示他孔履只是例行公事。
说完这些,他又补充一句:“将给匈奴王子准备的请帖废除,已是用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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