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梁也没想到皇太子会在这个时候召见他。
在他的潜意识里像内阁补位,朝廷召开廷议这种事情,几乎和他是没有关系的。
他甚至在想等王锡爵的首辅之旅干到头了,他也顺带辞官算了。
毕竟,在朝堂之中很多人都认为他是王锡爵的门下走狗。
现在有王锡爵在那顶着火力,他还能悠哉悠哉的在兵部尚书的位置上干着。
一旦,王锡爵走了就算有皇太子继续罩着他,那些文官们也不会放过的。
肯定会猛打落水狗的。
况且,他在辽东数十年,虽是根深蒂固,但是烂事也不在少数的。
这些烂事倘若是放在平时,他也是不怕的。
但要命的是他现在是兵部尚书,而且还是一个武官出身的兵部尚书。
这很遭人记恨的!
一旦被人郑重其事的提起,那可就不是闹着玩的了。
肯定是要他老命的。
“哎。罢了罢了。”
李成梁看着慈庆宫的大殿,他最后还是叹息了一声,朝着大殿走去。
“臣兵部尚书李成梁参见殿下。”
李成梁中规中矩的行礼。
朱常洛的脸色愠怒,直接说道:“孤有意在蓟县之外举行演武,你怎么看?”
李成梁万万没想到,皇太子找他居然是说这件事。
李成梁顿时就有点愣住了,他不解的看着皇太子。
朱常洛继续说道:“内阁告诉孤,蓟县外的蒙古鞑子有些不安分,你是兵部尚书,你觉得此事该如何处置?”
李成梁连忙低头道:“臣一切听殿下的吩咐。”
朱常洛道:“好。通知蓟县新兵,孤要在两日后驾临蓟县,观看他们的演武。”
李成梁道:“臣这就准备。”
朱常洛继续道:“此次演武,孤不需要他们列队,也不需要他们口喊威武。孤要看他们实战演武!”
朱常洛此言一出,李成梁有点转不过来弯了。
什么是实战演武呢?
朱常洛看着李成梁不解的神情,他解释道:“所谓实战演武,就是以实战出发,战场是什么样子的,演武就是什么样子的。”
李成梁猛地一个激灵,显然他听明白朱常洛的意思,朱常洛嘴上说的是演武,其实就是想打着演武的旗号发动一场突袭战。
而这个突袭的对象就蓟县之外的喀喇沁部。
想到这里李成梁连忙一跪,“殿下三思啊。”
朱常洛眼神不善的看着李成梁,“李卿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蓟县的新兵训练不足,不堪演武重任吗?”
李成梁道:“殿下,臣保证蓟县新兵的训练绝对是没有打一丝折扣的。”
朱常洛道:“既然,没有打折扣。那就拉出来溜溜,孤要看看这新兵与原来的卫所兵到底有什么不同。”
李成梁顶不住朱常洛的压力,他最后只能说道:“臣,一定安排妥当。”
朱常洛这次满意点头,继续说道:“顺便把这次三家火器工坊要竞标的武器的也带上,不经过实战演习,孤可不会轻易认可它们的实力。”
李成梁道:“臣遵旨。”
“好了,你下去准备吧。这次时间仓促,但是,越是仓促也能体现我们大明军队的随机应变能力。希望,李卿可以圆满完成孤的旨意。”
朱常洛最后不忘鼓励李成梁一句。
但是,在李成梁心中此刻无疑是苦涩的。
他真没想到皇太子居然打着军演的主意,要突袭喀喇沁部。
这可不是一件什么小事啊。
但是,身为臣下,身为兵部尚书,李成梁又不是势力盘根错节的文官系统出身,所以,他只能听从朱常洛的命令,一条道走到黑了。
不然的话,迎接他的就是跌入万丈深渊,摔得粉身碎骨。
李成梁走了之后,朱常洛终于松开了隐藏在袖子下紧握着的手掌。
他这次真的是被王家屏的反应给气到的。
这帮人当真是内斗内行,外斗外行。
蓟县长城之外的土地只不过就是被这些游牧民族多放了几年羊,他们就以为这些地方是这些游牧民族的吗?
这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若朝中百官都是这种想法,京师也干脆让出去算了。
反正大明还有一个南京,还有富庶的南方七省。
要这些穷苦累赘的北方贫瘠之地干嘛?
朱常洛这一次一定要给这些人上一课。
让他看一看什么是武德充沛,什么叫做拳头才是硬道理!
“宣旨内阁,两日后京中三品以上官员,除各部各司寺重要之职,皆随驾蓟县观看演武。”
朱常洛不动则已,一动就要让所有人在还没有反应的时候,就把事情做绝。
朱常洛觉得之前自己对他们实在是太好了。
渐渐的这些人都以为自己好好糊弄,好欺负了。
这次,朱常洛就是要让这些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士大夫们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铁血大明!什么叫做天子一怒,浮尸千里!
蓟县演武的事情,经过了一下午的发酵之后,很快就人尽皆知了。
尤其是平时无所事事就现在逗留在茶馆酒楼听书听曲儿的人们,他们的讨论热情更是空前高涨。
“听说了吗?皇太子要带领百官去蓟县观看演武。”
一位穿着一件棉衣做的儒袍,体型像个熊猫的人,朝着他平日里经常一起聚会聊天的朋友们说道。
“这还用听说吗?我跟你说,我有个小舅子就在都察院当差,这事早就在京师传疯了。”
又一位同样穿着的人,嚼着一粒花生米,信誓旦旦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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