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众人走后,董其昌也有点惴惴不安,虽然他一直以来都是皇太子的铁杆支持者,但是关卡的问题实在是太大了。
这里面牵扯到了利益绝对是盘根错节,是一条笼罩整个大明的利益链。
上至皇帝,下至乡间小吏,但凡手中有点权力的人几乎都在这个网中,谁也干净不了。
就算是董其昌领下的礼部,在地方上也有关卡的,这些关卡收来的银子都是心照不宣的,从来都不会进入朝廷的户部账本。
都是各个衙门的自留地!
现在朱常洛想要把这块自留地给没收了,这绝对是捅破天的事情。
毕竟,在大明这近三百年的历史中,就算是强悍如洪武皇帝,勇猛如永乐大帝这样的帝王都没法将关卡的顽疾斩除的。
当然,朱元璋和朱棣也不会剪除关卡的,因为,他们的那点小心思朱常洛还是能够摸清楚的。
从某种意义上讲,也正是因为这些关卡的存在才使得大明的安定程度得到了进一步的提升。
毕竟,想要离开本地的人换个地方讨个活法时,他们或多或少都要经过一些关卡才能成行的。
而在以农耕文明为主的古代社会,统治者们想的做多的事情就是如何控制人的流动,如何将统治更加稳定的持续下去。
所以,关卡的出现也是一种默许。
而且,在设置这些关卡的时候,皇帝也会亲自下场的,就比如遍布大明各处要道的太监关卡,其实都是皇帝默许的,这些关卡的钱虽然是太监们收的,但总归能给皇帝分上不少的。
所以,想要把关卡的顽疾除掉,简直是难如登天的。
毕竟,从某种意义上讲朱常洛在水泥硬化路上收的通行费也算是一种关卡费,而且,还有一些在西山皇庄旗下的交易市场,其实也是关卡的一种。
可以说,这里面的水已经深到了公私不分,深到无人可以独善其身的地步。
朱常洛看着有点如坐针毡的董其昌,他和颜悦色的说道:“给董师傅看茶。”
董其昌听到皇太子在赏赐了座位后,还要赏茶,董其昌顿时起身拜道:“谢殿下,臣不敢。”
朱常洛笑道:“一杯茶水而已,孤与董师傅也是师徒一场,作为弟子奉先生一杯茶那也是应有之义。”
朱常洛可以这么说,但董其昌不能这么当真,因为董其昌明白他能教朱常洛的并不多,很多时候两人的授课方式都是以聊天的进行,大多时候都是朱常洛在吩咐他。
所以,董其昌即便是朱常洛的正版老师,他也从不敢以太子师自居。
董其昌惶恐道:“臣不敢受。”
朱常洛又道:“董师傅这是怎么了?这是孤的一片心意,难道董师傅要辜负孤的心意吗?”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董其昌再扭捏那就是不识抬举了。
董其昌拜道:“谢殿下。”
等到奉茶的太监给董其昌奉上了茶水之后,朱常洛对着殿内的其他人说道:“所有人都出去,孙暹留下,孤要和董师傅说说知心话。”
殿内伺候着的太监全部退下了。
朱常洛对着孙暹说道:“你也不用这么绷着了,放松一点,今天孤就想和你们闲聊一下。”
孙暹受宠若惊,对着朱常洛就是一拜。
董其昌也被朱常洛这突然的客气弄的不知所措了,他也不知道朱常洛的葫芦里到底准备卖什么药了。
朱常洛看着董其昌和孙暹,朱常洛起身走到了殿中活动了一下身体说道:“孙暹你跟着孤多少年了?”
孙暹听到朱常洛这么一问后,他立刻低眉顺目的回道:“自万历十五年起,到现在已经二十年了。”
朱常洛听完孙暹的话,感叹一声,“已经二十年了,孤也从不懂事的小娃娃长成了大人了,而伱却又胖了。”
说到这里朱常洛笑了,孙暹也赶紧陪着笑,“这都是主子的恩典,没有主子的庇护奴婢也不能养的这般白胖。”
朱常洛笑道:“这话说得不错。刚刚孤和内阁和军机处说了关卡的事情,而且孤也承诺要撤掉大内派出的太监设置的关卡,对此你有什么意见?”
孙暹心里咯噔一下,该来的还是要来的。
孙暹也老担心这个事情了,说实话那些关卡收的银子分到他这里并不多,大多数的银子都被用于底下的太监的收买打手和番了,所以,这个问题对孙暹而言也是一个难以回答的问题。
毕竟,除了正儿八经在大内留有名册的太监有宫里的俸禄外,大多数依附在东厂以及其他二十四衙门的人是没有银子可领的。
而这些人又是不可或缺的,一旦没了这些人的依附,东厂就是一只没有牙的老虎,虽然,现在这只老虎的牙口一般,但总比没牙强。
所以,对于这些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关卡,孙暹也不知该如何回应。
若是现在大包大揽的告诉皇太子,东厂和天下的镇守太监们可以撤掉这些关卡,那绝对是欺君之罪!
因为这些被外派到地方上的镇守太监都是孑身一人上任了,他们到了地方上必然是要花很多银子建立自己的班底,不然的话他们的镇守的意义就没了。
而这些银子大多就来自他们私设的关卡以及地方官员和豪绅大户们孝敬,当然这些孝敬也都是因为镇守太监足够强势才会有的。
若是这些镇守太监们没银子养手下和打手了,那么谁还会高看他们一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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