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炎起身道:“陛下,原则的问题从来不容变通,如果是我们守不住北庭,被敌军攻破,那也没有办法,但要我们自己放弃北庭,放弃大唐的疆土,那绝对不行,微臣宁可辞相,也坚决反对!”
作为右相,杨炎率先起身,态度鲜明地表达了自己的立场。
“杨相国说得不错,原则问题不容变通。”
崔佑甫也站起身阴**:“一个小小的甘州都督,居然能代表大唐和沙陀谈判,让人听到都觉得荒唐,我简直不敢相信,朝廷的规矩和法则到哪里去了?我们这些相国居然不知道谈判这件事。
不仅如此,小小的甘州都督还想代表大唐放弃北庭,好厉害,什么时候甘州都督的权力变得这么大了?我觉得应该好好追究一下这里面的问题,规则不容破坏,陛下,朝纲混乱,可不是吉事!”
崔佑甫语气阴柔,却句句诛心,他不仅反对北庭撤军,还要追究郭宋的责任。
李适暗暗叹息一声,心中有点懊悔,这件事还真不该交给政事堂讨论,驳回郭宋的建议就是了,现在事情却有点闹大了。
李适现在还在用人之际,可不能让这帮文臣把郭宋拉下来。
“崔爱卿言重了,郭都督并没有擅自决定撤回北庭,他只是向朕提出一个建议,提建议的权力他是有的,朕不是在和大家商议吗?”
偏殿内安静下来,旁边韩滉心中虽然不满,但他也知道郭宋并不是出于私心,确实是怜悯北庭军民,既然都是出于公心,自己应该说几句公道话。
韩滉起身道:“陛下,请容微臣说几句!”
“韩爱卿请说!”
韩滉不慌不忙道:“微臣只是就事论事,微臣认为郭宋和沙陀谈判交换战俘其实并无不妥,首先,沙陀本身地位就比较低,武周长安二年,酋长沙陀金山因从征铁勒有功﹐被朝廷授予金满州都督,他们也不过是大唐羁绊州,也是一个都督而已,不能因为和大唐为敌就提高他们的地位。
至于他们的可汗,那不是大唐封的,我们不予承认,如果要朝廷和他们谈判,反而不妥,以都督对都督,甘州都督和他们谈判,地位正好相等,这是其一。
其次便是郭宋和对方谈判为什么不禀报朝廷,我觉得这要看双方谈什么内容,据我所知,他们只是在谈交换战俘,这个是主帅之间的事情,是战场上的延续,确实没必要禀报朝廷。
但建议放弃北庭,这就不是甘州都督的权力范畴了,不过正如陛下所言,他也只是提出建议,并没有擅自做主,而且也及时禀报了陛下,虽然我也对他这个建议感到不满,但驳斥回去就是了,不必上纲上线。”
偏殿内鸦雀无声,韩滉不愧是老相国,一针见血,抓住了问题的本质,沙陀不是思结,思结和大唐结了兄弟盟,地位等同于回纥,而沙陀只是一个羁绊州都督府,地位很低,朝廷去和它谈判,才会被天下人耻笑,郭宋和对方谈判,以都督对都督,双方地位相符。
杨炎起身道:“话虽如此,但毕竟关系到河西走廊,朝廷应该有知情权,郭宋的身份可以代表朝廷去谈判,但至少应该有朝廷授权,而且应该及时禀报朝廷,不能让我们一无所知。”
这时,李泌起身问道:“请问陛下,甘州军是否已经攻占了肃州?”
李适点点头,“已经攻占酒泉县,这是甘州军乘胜追击敌军,酒泉县和福禄县都没有什么守军,就直接占领了,这是朕之前准许的,可能因为路途遥远,给朝廷的报告可能会晚一点。”
“是占领酒泉县后沙陀过来谈判,还是谈判的时候占领的?”李泌继续问道。
“应该是占领酒泉后,沙陀才过来谈判的。”
“微臣明白了,微臣对此不表态。”
李泌的意思其实是提醒天子,郭宋是攻下肃州后才谈判的,他只是甘州都督,不能代表肃州,这件事必须由朝廷做主。
大殿内的气氛有点尴尬起来,之前众人都一致反对收复河西走廊,现在甘州军已经占领肃州,生米做成了熟饭,难道再放弃酒泉,撤回甘州?那要被天下人唾骂的。
杨炎也有点头痛,遇到一个勇武气盛,不太懂官场规则的年轻都督,给他们造成了很大的尴尬,倒有点不好收场了。
崔佑甫也闭上眼睛不说话了,他可不是常衮,明显天子是在保郭宋,又有韩滉替他说话,自己再追究下去,就变成第二个常衮了。
这时,韩滉起身收场了,他躬身行一礼道:“陛下,既然大家都反对放弃北庭,我们就及时告诉郭宋,驳回他的建议,第二,要求他立刻以书面形式向朝廷汇报谈判的情况,第三,之前的赏赐还没有定论,现在西川的税赋已到,朝廷财力宽裕一点,可以以钱物方式表彰,以后改为土地,正好甘州夺取了肃州,就可以一并表彰,微臣建议任命郭宋为河西节度使,坐镇凉、甘、肃三州!”
韩滉话语一出,便遭到了杨炎和崔佑甫的坚决反对,双方争吵成一团,李适摆摆手,“这件事过两天再说,政事堂先讨论讨论,听一听其他大臣的意见。
任命节度使的权力在天子手上,相国可以反对,如果政事堂反对强烈,天子也只能取消任命,在任命郭宋为河西节度使这件事上,李适还是比较慎重,希望能够听一听朝廷各方面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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