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州得手后,葛勒可汗分四路大军在关陇北部各州劫掠财物和粮食,当补给充足后,且安西没有出兵的迹象,回纥军就将大举南侵,其中攻打夏州的回纥军是回纥九部中的思结部,首领叫思结温汗。
夏州原本也有一个军府,当府兵逐渐败坏后,夏州军府也渐渐成了一座空营,只有夏州太守招募的数百名乡勇来维持治安,但夏州境内生活着大量的党项人,其中党项第一大部落拓跋部便分布在夏州和银州,当回纥军突然打来之时,拓跋部酋长拓跋雄正好携妻子在夏州城和夏州太守商量借粮一事,拓跋雄只带了三千护卫,抵挡不住回纥人的进攻,只得退守夏州城,同时派人回银州求援。
拓跋雄的妻子英可正是房当骆之女,她也急忙写信向父亲和兄弟求援,好在回纥军攻城的手段着实低劣,他们没有云梯,只能靠硬木冲撞城门,因此城门的争夺便成了双方恶战的焦点。
夏州四面皆有护城河,河上拉起吊桥,但东门吊桥因年久失修而无法拉起,这里便成了回纥人进攻的主攻点,上万回纥骑兵密密麻麻地排列在东城外的旷野中,他们情绪兴奋到了极点,目光中充满了野狼一般的渴盼,只要攻进城中,城中的财物和女人都将是他们所有。
但他们的进攻并没顺利,夏州不像盐州那样是一头羸弱待宰的羔羊,夏州居然有守军,但守军也挡不住回纥军狂暴的欲望,数百名回纥大汉抱着一根五丈长的巨木,呐喊着,一起向大门撞去,城头上石块如雨点般砸下,不断有人被砸翻倒地,后面的回纥军万箭齐发,射向城头,尽管回纥的弓箭远远比不上唐军犀利,但他们人数众多,密集的箭雨还是将城头上的党项人压得抬不起头。
“轰!”地一声巨响,巨木撞在了城门上,城墙也为之颤抖,城门剧烈地晃了晃,没有被冲开。
“再撞!”思结温汗马鞭一挥厉声喝道。
数百人疾速后退,这时回纥军的箭势稍缓,城头上的石块再一次砸下,又有数十人被砸翻进了护城河中。
“他娘的,城楼上的不是唐军。”
思结温汗忽然看清楚了,城头上都是一些白衣党项人,难怪没有唐军那种犀利的弓箭,他顿时兴奋起来,大喊道:“第一个冲进城者,可任挑一百个女人。”
他的话引来回纥士兵的一片狂叫,又有数千人冲了上来,他们高举着盾牌护卫抱撞木的士兵,上千张大盾将巨木护得严严实实,俨如一条长有鳞甲的百脚巨虫。
撞木再一次向城门,猛撞而去,城上石块砸下,已经没有刚才的效果了,叮叮当当地砸在盾牌上,这时,城下的回纥军再次万箭齐发,数十人躲闪不及,被箭射中,惨叫着从城头摔下,又一声惊天动地的撞击,城门剧烈地晃动,就仿佛一个弥久之际的老人,眼看着就要轰然倒下,最后一下,只差最后一下。
城头上太守罗洗砚似乎已知大势将去,缓缓拔出了剑,望着蝗虫一般的回纥人,他长叹一声,举剑向脖子抹去,他身后的拓跋雄一把抱住他大喊:“罗太守万万不可,我的骑兵一定护卫你平安离开。”
罗洗砚摇了摇头,神情肃然道:“我乃一方父母之官,当与城池共存亡,安能撇下一城父老私逃!”
这时,回纥军的第三次撞击已经发动,撞木退到百步外,他们蓄积满能量,呐喊着猛冲而来,这一撞将决定夏州的悲惨命运。
就在这时,回纥军背后一阵大乱,远看只见黄尘滚滚,似乎一支军队杀来,瞬间便冲进了正急盼着进城的回纥大军中,来军犀利无比,将回纥骑兵阵冲得七零八落,城上党项人兴奋得狂叫,拓跋雄也看清楚了,为首一名猛将,长得雄壮无比,手执一根大铜棒,将回纥军打得血肉翻飞、脑浆迸裂,片刻便将回纥骑兵打死了数十人。
拓跋雄一把抓住罗洗砚的胳膊狂吼起来,“快看,那是我的小舅子,我们援军来了,兄弟们,出城杀敌!”
回纥人的攻城也停下了,他们调转马头进行反击,可这时,后背城门大开,三千党项骑兵冲杀出来,他们士气高昂,里外夹攻,将一万回纥军杀得大败,一路丢盔卸甲而逃,被党项人杀死了不下四千人。
夏州大捷成为了回纥南侵的转折点,极大地鼓舞了各地抗戎军的士气,汉人、党项人、吐谷浑人纷纷组织起来抵御回纥骑兵,四月初,回纥葛勒可汗意识到唐人难辱,只得被迫放弃了对关陇北部的劫掠,收兵返回了九原,放弃了对灵州的围困,这时,回纥人又回到了最初的策略,派使臣去长安,要求与朝廷谈判退兵的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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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回纥军北撤,灵州城终于得以解围,安思顺长长松了一口气,但此危机刚去,彼危机却又至,回纥军刚走,李隆基的旨意便入城了,因安思顺定远城大败,免去他朔方节度使之职,命他暂为灵州都督,交权后回京述职。
送走了使者,安思顺顿时勃然大怒,将圣旨撕得粉碎,指着长安方向破口大骂道:“胜败是兵家常事,哥舒翰损兵折将反而封王,安禄山惨败于契丹不降反升,杨国忠大败于南诏却得宰相,我就这么败了一阵,便要撤我之职,天理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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