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主仆两人赶到时,后山小径处早已围满了人。一位身着狐皮夹袄的女子,满脸是血躺在了地上。她胸腔明显有些凹陷,显然是从台阶上滚落时压断了肋骨。嘴角一张一翕,失控般地吐着血色泡沫,犹如缺水濒死的鱼儿。乌黑的头发凌乱地覆在脸上,混合着血水与泥水,更显得污乱不堪。
众人七手八脚将她抬上担架。起先女子还四肢抽搐着,只一会儿便停止了下来,一动也不动。乱发丛里露出来的双眸,鲜活迅速地消退,泛出沉沉的暗青色死气。
是贺莞!
弋姝提着灯笼呆呆地站在原地,只觉寒意嗖嗖从脚底往上窜。
虽然她自己也死过一回,可真当一个白日鲜活的人,突然以这种惨烈的方式消失在她眼前,她还是忍不住打颤。
“你这灾星!还我家郡主命来!”就在她发愣时,一道臃肿的身影突然直冲她而来。
“姝儿小心!”离王焦急地一声大吼。可到底离得远了些,根本来不及拽住那飞奔的妇人。
眼看两人就要撞上,那妇人腿突然呈现出一道诡异弯度,“噗通”一声跌了个啃泥。
“我可怜的郡主啊!”妇人跌坐在地上,不断干嚎着。
众人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懵了。无人注意公主身侧一位婢女,悄无声息地掸了掸手,将手中剩余石子扔掉。
弋姝呆呆地立在原地,蹙眉低喃:“怎么会这样?”
“斋堂值夜的僧人听到有人喊狐妖,便急急赶了过来,没想到,贺莞郡主已经跌下台阶……”离王揉了揉眉心,轻叹。
贺莞不抵旁人,她如今出事,只怕贺家不肯善罢甘休。
“白日里王爷本欲杀了那狐妖,是你!是你拦着不让!”地上的老妇双目通红,指着弋姝怒嚷,“你还我家郡主命来!”
“不会是雪狐所为。”弋姝下意识反驳。
莫说她与其莫已经发现那些兽筋。便是没有,以雪狐的灵性,也不会蓦然攻击一位素不相识的人。
“方才属下已经查过,那狐狸早已不在!不知公主对此如何解释?”暗处,一位年约三旬、侍卫首领模样的男子缓缓走出。
“什么?”弋姝诧然。
“看守的三位法师至今昏睡未醒;锁链没有被人破坏打开的痕迹,钥匙也在郡主身上,可那狐狸却凭空消失了。”
“这不可能!”弋姝忍不住叫出了声。
“是不可能。”男子又逼近了几步,凝视着她:“所以,贺家更需要一个解释!而公主……又为何三更半夜在此?”
弋姝略略一沉,这话看似轻飘,实则相当尖锐。她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半夜到此确实有些突兀。加上白日众人亲眼见着了狐妖,她又当着众人面保下了雪狐,而方才贺莞临死前又大叫了一声“狐妖”!怎么说她都好像与这事有些联系。
可她无法当着众人面,说她与其莫早已到后山。
顿了顿只得避重就轻道:“我也是听到声音过来的。”
“哼!”男子一声讥笑,上下打量着她:“公主动作倒是够快。”
“贺恩!”离王终于脸色发青,道:“你逾矩了!”
“王爷!”贺恩抱拳行了一礼,“我家郡主为狐妖所害。姝公主与狐妖甚是亲近,今日又与郡主有些龃龉。在下有所怀疑……也在情理之中。”
“我可怜的郡主!她才十九岁……”地上的老妇又忍不住嚎啕起来。
众人也顿觉心绪复杂。
贺莞是贺家嫡长女,更是才貌闻名诸国的“端南明珠”。谁能想到,最后竟以这种方式香消玉殒了!
“你们想怎样?”离王沉声道。
“在下只是贺府统领,无权决定。方才在下已飞鸽传书我家公子,在公子来之前,还望王爷暂时将公主交由贺家看护……”
“贺恩,你好大胆子!”离王怒道。
“王爷!躺在地上的是我家郡主。那狐妖逃了,姝公主自然脱不了干系!”贺恩冷冷对视着,“王爷位高权重,贺家却也不是好欺辱的。”
“你!”离王指着他,怒目相视,“你是在威胁本王吗?”
“属下是恳请王爷……”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之际,弋姝忽然冷冷出声:“三日!”
“什么?”离王与贺恩不约而同地望向她。
“我说三日,本公主会找到雪狐,给贺姐姐一个交待。若没有结果,我任由贺家处置。”弋姝轻道。
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姝儿,你知道你在说什么?”离王诧然。面上的担忧、惊讶与焦虑,一览无余。
“王叔。”弋姝神色淡定地望了望他,轻叹:“姝儿知道王叔心疼我,但咱们总不能被动干等着不是么?”说罢又转向贺恩,一脸正色:“这三日,本公主希望行动自由,且贺家也能极力配合。”
“好!”贺恩高声应下,眼中竟对这小公主起了几分赞赏之意。
如此处变不惊,对于一个十三岁的孩子来说,着实难能可贵。
弋姝微微颔首,算是致谢。
下瞬,突然目光灼灼地看着地上的老妇:“那么,现在,我有些问题想问这位嬷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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