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宋义脚步轻快的走了进来,轻声呼唤了一声,然后恭敬的站在一旁。怀王从竹简堆中抬起头来瞟了他一眼,一面手不停挥的写着字,一面说道:“有什么事?”
“大王……”宋义表情十分为难,似乎怕说出来的话吓着怀王,他犹豫了好一会儿,见怀王花白的眉毛已经皱起来了,这才无可奈何的说道:“项羽这两天……和共尉走得很近。”
怀王微微一笑,并没有如宋义意料中的紧张或者担心,他放下笔,举起竹简吹了吹,吹干了墨迹,这才小心的收起来放到一边,淡淡的笑道:“我已经知道了。”
“大王知道了?”宋义有些失望,他本来以为把这么重要的消息告诉怀王,怀王一定会很生气的,那样他才好帮着出出主意,哪知道怀王浑似没事儿似的,当然更没有向他问计的计划。
“小女与共卿的两位夫人相交甚好,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共卿在干什么?”怀王站起身来,张开双臂晃了晃,又叉着腰揉了揉,转了两圈,这才停下来,看着很沮丧的宋义:“你怎么了?”
“哦……没什么,没什么,大王原来早就知道啦。”宋义不自然的笑了两声:“那臣就放心了。”
怀王笑了,摆了摆手:“去吧,通知上柱国,明天朝议援魏的事。”他顿了顿,眉梢不经意的颤了颤,有些发痒,他抬起手,用小指挠了挠发梢,又接着说道:“议援魏的事情之前,先把各人的官职爵位给定了。上柱国是国之栋梁,对大家都比较熟悉,就请他先拿个章程出来吧。”
“大王……”宋义的脸都白了。让项梁拟官职?那怀王岂不是真成了傀儡了。他急急的刚要说话,怀王摆了摆手,有些不耐烦的说道:“好了,你去办就是了。”
宋义看着怀王的脸色坚定,一点挽回的余地也没有,只得叹了一口气,匆匆的走了。怀王看了一眼宋义的背影,遗憾的摇了摇头,缓步回了后殿。
后殿,熊英正握着笔辛苦的写字,一听到脚步声,她露出纯真的笑脸,放下笔欢笑着迎了上来,扶着怀王坐下,捏起小拳头轻轻的捶着怀王的肩膀,咯咯的笑着:“父王,累了吧,女儿给你捶捶。”
“哼!”怀王眼中全是笑意,却故意板着脸,拿起熊英刚刚写的竹简看了一眼,又轻轻的放在桌上:“借捶背之名,行偷懒之实,阿英啊,你是越来越会顽皮了。”
“谁说呢。”熊英撅起了嘴,不依的伏在怀王的背上撒着娇:“女儿见父王劳累了一天,是真心要给父王解解乏呢。父王怎么能这么想女儿?”
“好了好了。”怀王拍着女儿的手,笑容满面,一身的疲乏立刻消失了大半。“好了,你现在可不是牧羊姑娘了,你是堂堂的公主,既然是公主,就要有王家的规矩,不能让人笑话。”
熊英不好意思的站起身来,转到怀王正面,款款一拜,怯生生的说道:“女儿谨遵父王教训。”
“嗯,坐下说话。”怀王指了指对面的席位,“共尉的病怎么样了?”
“不好。”熊英微微的皱起了眉头,“本来就受了伤,这些天又天天和那个项羽喝酒,伤不仅没见好,反倒更重了。”
怀王怔了怔,抚着胡须沉思了片刻:“你见过项羽吗?这个人怎么样?”
熊英歪着脑袋想着了想:“这个人个子很高,力气很大,据说能举起一个鼎,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过他的武艺确实很好,连共将军手下的那两个亲卫将都不是他的对手。白夫人说,就算共将军身体没事,只怕也最多和他打个平手。他的声音很大,发火的时候,没人敢和他正面说话。但是他很少发火,和人说话的时候,声音一点也不大,细声细气的,倒象个婆婆。”
熊英回想起听项羽和共尉喝酒吹牛时的情景,不禁露出了天真的笑容。她跟着怀王在山里放羊,长这么大没见过几个外人,这次到彭城来,一下子遇到了很多人,什么样的都有。有共夫人这样温和如母亲一般的中年妇女,也有白媚、吕媭这样和她年纪相近的年轻女子,还有刘乐、刘盈这样的可爱儿童,更有共尉和项羽这两个性格开朗、豪气过人的英雄,让她觉得生活一下子变得丰富多彩,时时刻刻都有能让她开心的事情。
“项羽原来是这样的人?”怀王也有些意外,他颇有兴趣的听熊英讲项羽、共尉二人喝酒吹牛的情景,慢慢露出了笑容。“你觉得他们哪一个更好?”
“都很好。”熊英眉飞色舞,“两个人都有一身好本事,又都为人和善,一点架子也没有。最相像的是,他们对我们女人都很好。共将军对两个夫人很爱护,项将军就更有意思了,听说那个虞姬的伤都是他亲自料理的,他平时象头老虎,可是一看到那个虞姬,就变成了一只猫。”
“虞姬?”
“就是那个女刺客啊。”熊英见怀王不解,连忙解释道。“不过,她现在忘记自己是个刺客了。”
“项羽留下她了?”怀王皱起了眉头。
“当然留下了。”熊英没有注意到怀王眼中的神色,接着叽叽喳喳的说,“为了把她留下,项将军亲自去向共将军求情。共将军本来要杀她们兄妹二人的,因为项将军求情,就饶了他们了。父王,你不知道,虞姬的兄长也跟了共将军呢,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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