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休元!”有公子轻斥道,投去警告的一瞥。眼前这位不同旁人,若是得罪了她回头怕是难以交代过去。再说了,吴王殿下乃是温大小姐未婚夫君,这世间哪有当着夫君的面调戏人家妻子的,这裴休元不要玩过了头引火上了身!
裴业不为所动,依旧目光清明地看着慕仪,竟似她不回答便不罢休的模样。
“裴君。”姬骞淡淡开口,“美景美酒都是世间至佳之物,合该众人分享,但旁的,请恕本王敝帚自珍。”
此言一出众人更是一凛,甚至有人朝裴业投去不赞赏的目光。无论如何,吴王殿下此刻的反应已经是十分客气,相较起来,裴业就显得甚为失礼了。
时下名士虽以风流恣意为荣,方才裴业的一番言行对象若换了别的女子也算不得出格,传出去反倒是一段风流佳话,但若是对着慕仪却绝对不行。且不说她本身高贵的身份,只说姬骞这里,慕仪不是他的姬妾婢女,而是聘定的正妻,未来的吴王妃。对这些名士而言,当着夫君的面调戏人家的婢妾算不得什么大事,真喜欢了直接索要也是寻常,但轻薄人家的正妻却是断断不可,更遑论是母族如此显赫的正妻。
裴业笑意淡去,唇畔露出一抹若有若无的讥讽,似是十分不屑的模样。
慕仪沉默半晌,淡淡道:“裴君甚是率性。”看向姬骞,“此间甚是乏味,殿下可得空陪阿仪游园一乐?
姬骞含笑:“固不敢辞。”
众人见状忙与两人拜别,慕仪盈盈一福后率先扭头而去,姬骞瞥也没瞥裴业一眼便跟了上去,两人的仆婢紧随其后,转眼间都消失在花木扶疏之后。
见人走远,郑清润方叹气道:“休元,今日之事,君过矣!”
有人附和道:“是呀,你没看到吴王殿下和温大小姐都压着怒气吗?得罪了这两位,君前程堪忧啊!”
见裴业仍旧一脸不屑的模样,有人复劝道:“纵是你无心仕途,可太守大人却是在朝为官的!庙堂之事诡异莫测,君勿要为家门招祸才好!”
裴业朝众人一揖:“诸君好意,业知晓了。然今日之事业自认无过,乃是那吴王殿下太过迂腐小气,甚为无趣。这般俗物,倒配不上那出尘脱俗的佳人了!”言罢不待众人反应便领着长随飘然而去,一壁走还一壁吟唱,“美人误托,明珠暗投,奈何,奈何……。”
先前开过口的那位蓝袍公子凝视着裴业疯疯癫癫的背影,咬牙切齿:“这裴休元,当真魔怔过了头!”
慕仪与姬骞立在一块郑府难得一遇的空地上,确定周遭三十步之内都无法藏匿监视之人后,慕仪面无表情地看着姬骞低声道:“说吧,你想做什么?”
姬骞蹙眉:“你这副表情是,什么意思?”
“丁夫人前几日刚下了大工夫离间我们的关系,我这是做给她看的。”她只能确定没人可以听到他们的对话,但更远的地方有没人躲在那里观察他们的表情就不得而知了,多一手准备总是好的。不过以自己住的那间遍布机关的屋子来看,这手准备多半不会白费。
姬骞感兴趣道:“哦?她说了什么?”
慕仪一脸冷酷:“我们女人之间的争斗向来是不让男人知道的,这是行业规矩,你死了这条心吧!”
姬骞:“……。”
配合地做出恳切的表情,姬骞把昨夜与秦继在青凌江上之事给她说了,然后道:“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圈套,我们都在别人的算计之内。”
“你怀疑,下套的人是……。”
“不是怀疑,我肯定是他。”
“可,他怎么知道你会恰好在那天去琼华楼览胜?”
“事实上,我一开始之所以会带你去琼华楼,就是因为我得了消息,赵舜后人会于近日潜入琼华楼窃取太祖御书。”
这么说,他带自己去玩儿不过是顺路而已……慕仪磨牙,露出了发自肺腑的冷笑:“所以,这消息其实根本就是他放出来的?”
姬骞一笑,不答反道:“这些都不重要。我今日来,是想让你帮我一个忙。”
慕仪挑眉:“去找那个登徒子裴休元套话?”
“阿仪真是聪明。”姬骞赞赏道,“那裴休元素日恣意狂妄,裴呈向来不把大事说与他知。今次想来他也并不知道‘太祖御书已然被窃’的消息,你想办法跟他打探一下真正的御书藏在哪里。”
“可你都说了裴呈不把大事告诉他,问他有用么?”
“试一试,总能找到一些线索的。”
慕仪低头,沉默半晌,忽然抬头一脸悲愤:“你利用我去施展这‘美人计’,合适么?!”
姬骞有些莫名其妙,还来不及反应却见慕仪扬手一挥,一巴掌扇到他脸上,清脆的响声让他都不自觉怔了一怔。
反应过来后压低声音喝问道:“你做什么!”
“我现在对你可恼着呐!演戏得演全套啊!”慕仪一脸悲愤,语气轻快道,“回去之后我立马就可以约见裴休元了,典型的气急败坏之后的破罐子破摔啊!”
姬骞一时无言,慕仪后退几步,双眼含泪,哀不自胜的模样:“我可是为了帮你才出此下策的哦!吴王殿下就委屈一回吧!”言罢掩面泪奔而去。
姬骞呆立原地半晌才想起自己还在场上,立刻无奈地叹口气,摇摇头惆怅而去,留给远处的偷窥者一个萧索落寞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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