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俅铁了心要干的事情,无论是郓州知州陈文昭,还是十节度里面资历最老的王焕,都是遮拦不住的。这两个人虽说要文有文,要武有武,即便放在大宋能臣堆里也是丝毫不减其光芒的,可是跟代表皇权的高俅一比,顿时黯淡许多。
这下可好,原本还只是在搜捕梁山细作时顺带行一些浑水摸鱼的丑行,现在却都成光明正大了。数万代表着大宋官方的武装禁军,在未曾遇到半个强人之前,却先把供养自己衣食的父老乡亲们害了个够。
与之前兴仁府一般,无师自通出血交过不菲“保护费”的商贾富户们暂时是安全了,只是看着恶狼一般的朝廷军队,在地方上胡作非为,他们也是心有余悸,都在暗地里感叹:梁山强人虽是近在咫尺,却也未曾侵扰我等!哪知朝廷一来,就生生挖下一成血本。看来纵是十个王伦,也抵不上一个高俅啊!
“他娘的!我们算哪门子官军?从兴仁府直抢到这郓州,简直比虎狼还遭人嫉恨唾骂!老子几十岁人了,从身入绿林到招安做官,丑恶的事情见多了,如今才知道这些人若是跟高俅一比,都是他娘的吃斋念佛的老太婆!”
从平阴县带兵归来的李从吉(陇西汉阳节度使),发现那帮老相识正聚在一起聊着什么,上前便破口大骂。
“少说少做,偷闲躲静你难道不会?”张开(中山安平节度使)丢了句话出来。
“你说得倒是轻巧,不如你老哥教教我,怎么跟高俅交差?”
李从吉翻白眼道。要说大家当年落草时,互相都知晓对方名头,后来招了安做了官,又没少打过交道,是以人熟不讲礼,都很随意,完全看不出来节度使的气势和派头。
张开嘿嘿一笑,回头望向梅展(颍州汝南节度使),李从吉见状道:“鬼鬼祟祟,有话就说,看他有甚么用,八棍子打不出个屁来!”
梅展人称梅大郎,性子平和,见说却也不恼,笑道:“李节度急甚么?这不是筹粮的风声传开了么,各地富户们不是分头上供?咱们不拿这烫手折寿的钱,权且拿来买个心安,成不成?”
王文德(京北弘农节度使)觉得梅展所言是个办法,点头道:“高俅命我等筹粮,如今粮食没征上,咱们便交银子上去,好歹有个说辞!”
“不妥!”一直静听大家说话的项元镇(琅琊彭城节度使)忽然开口,顿时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梅展问道:“这位见了银子,不比见亲爹还亲?难道他还真要跟咱们几个老家伙过不去?”
“几位老哥哥,你们真以为高俅此举只是单纯的筹粮?”项元镇面色凝重道。
“无非中饱私囊,大赚一笔!”众节度使都鄙视道,还以为项元镇要说点什么特别有料的话,原来是这老掉牙的潜规则。
“哥几个都是好汉子,心里想的都是如何杀敌的事情,如何知道这里面的道道?”项元镇摇了摇头,手指着南边,道:
“高俅前番在这郓州缉捕梁山细作,原是想以他们为人质,迫使以‘义气’著称的王伦率倾巢而出。哪知这梁山上的小辈比猴都精,事先撤了个干干净净,叫我们白忙一场!济州张叔夜手下有个知县,好像是姓宗罢,算了,这人名字想不起来,也无关紧要了。总之他在我大军未至之前抢先下手,搞了梁山一个措手不及,倒是收获颇丰,捉了一百多号细作,只可惜半夜移交给济州团练使黄安时,叫梁山救兵中途杀出,都给救了出去!高俅这才没了办法,只好祭出另外一记杀招!”
众人没想到项元镇居然知道这般多内情,都催问道:“卖甚么关子!还有甚么杀招?”
“要知道那后生小子对外示可不单单只有‘义气’之名,这后辈高明得很,比我们当年都要厉害,居然晓得招揽民心,简直比田虎那个蠢货高明太多,如此一来,兵源便不缺了!”
也不知项元镇以前是不是说书先生出身,讲得是绘声绘色,阴阳顿挫,听得身旁几个节度使是若有所思,只听他继续道:
“想这附近百姓视这后辈为再生父母,如今高俅打劫其子女,父母能躲在水泊中不出?若真不来,日后这梁山再喊甚么替天行道,蛊惑人上山,谁还把他当回事!所以说,这王伦是成也百姓,败也百姓!”
要说项元镇这些节度使虽然对高俅有所不屑,倒还是忠于朝廷,想谋个善终的。将来战场上,也会不遗余力的辅助高俅,这和王焕的想法如出一辙。
只是听他们口气,似乎并没把梁山泊太当一回事,不过说来也好理解,梁山红起来也就两年时间,以这些绿林加上官场数十年戎马生涯的老麻雀,若说怕了王伦这个新近崛起的后辈,那就真是笑话了。
“放屁!”
这时圈外传来一声怒喝声,直叫全神贯注的众人都是脸色大变,要说他们都是节度使的身份,就是官家、童贯,也不好当面喝斥,只不过他们在这里吹牛打屁,非议高俅,实在曝不得光,若是泄露,又是麻烦。故而只见众人都是含怒往外看去,看清过来的两人面孔,都是如释重负,不过大家面上却又露出一丝不以为然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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